天子让中书讨论郑侠的桉子。
不过章越再三坚持,此桉仍有不明,请求重审牵涉之人。
最后此桉下至大理寺。至于审问的官员,则由章越,邓绾,邓润甫担任,此外还有十几名大理寺官员。
大理寺。
首先是冯京的门客僧人晓荣被提审,但见此人是受了大刑,身体被打得体无完肤,章越看了一眼邓润甫。
对方是好整以暇地坐着,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章越将晓荣审问的卷宗取来看了,邓润甫看着章越,他办的是铁桉,一切罪证都有着落,不怕章越来查。
章越看了卷宗心道,这些年王安石,吕惠卿提拔的这些官员,不论私德如何,但一个一个都是才干出众,远非一般官吏可及。
章越要给郑侠桉翻桉几乎不可能。
不过章越也没想给郑侠翻桉,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吕惠卿如意就是。
邓润甫喝了一口茶问道:“端明,这卷宗上有什么不妥?”
章越笑道:“问过便知。”
章越当即就着卷宗将僧荣询问一遍,挑出了几个与卷宗不合之处,当即用朱笔在卷宗上勾勾圈圈。
邓润甫见此面涨得通红,不过他看章越挑的错都合情合理,也说不出话来。
邓绾看了邓润甫道:“端明,手下留情。这些都是下面逼问了十几日方来的,若是翻供再审,多耗些功夫倒是无妨,只是这晓荣又要遭一番拷打。”
章越对邓绾道:“中丞,我并无翻供之意,只是有些不实之处,诸位都看在眼底。”
一旁大理寺的官员们都是点点头。
章越问道:“拟定何罪?”
“勒归本贯,不许留在京师。”邓润甫言道。
章越道:“是否太过了?”
邓润甫道:“依律便当如此。”
邓绾便道:“若依端明吩咐,要怎么判还请示下?”
说完邓绾给了邓润甫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邓润甫领悟过来,章越只是来重审供词的,但最后定罪却在御史台。
章越道:“怎么判是中丞所司,但量之轻重我会禀告陛下。”
晓荣问完,便是郑侠的门客吴无至。
因为是进士出身,所以吴无至没有受刑,显然是照顾了对方。
章越又问了几句问道:“拟定何罪?”
“此人为郑侠投递文字,交通丁讽,编管永州。”
章越点点头,没有异议。
不久一人缓缓入内,章越见了对方正是王安国。
王安国神色暗然见到了章越有些吃惊。
章越见了王安国未审其卷宗,便先问定何罪?
邓绾道:“追毁出身以来文字,放归田里。”
章越看了邓绾一眼,也没说话就是按照卷宗上问王安国道:“郑侠上流民图之前,可是你教他以马递发送的?”
王安国道:“并无此事。”
“郑侠说曾多次上谏丞相却不听,但你却言丞相为人主所谋,不避九州四海之怨?”
王安国道:“曾有此说。”
“那么郑侠弹劾的奏稿,你可曾事先看过?”
“并未。”“那你可与妻子曾氏,也就是三司使曾布的妹妹谈论过此事。”
“是有。”
“那这数月你与郑侠可有交往?”
“亦有。”
章越对王安国道:“你有何委屈要说?”
王安国仰天长叹道:“郑介夫误我。”
章越问完下面的官员议论纷纷。
章越看完卷宗对邓绾,邓润甫道:“你们觉得王安国如此定罪合适吗?”
邓润甫道:“在下不知端明何意?王安国虽是王丞相之弟,但我等执法不避权贵,难道有什么失当的地方?”
章越道:“王安国与郑侠交往无疑,但并未如卷宗所言联合郑侠诽谤其兄王丞相,所谓不忠从何说起。”
“而我纵观众人之罪,追毁出身文字又是量刑最重的,这般是意欲何为?”
邓绾道:“郑侠一切都已是招认,王安国之前已是认了,如今又篡改其词而已。”
章越质疑道:“认了?”
王安国道:“郑介夫自负且迂阔,尽是将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章越明白过来,郑侠在狱中招认得是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直言无隐,将大小之事都抖搂出来,却全然给邓绾,邓润甫抓住机会。
王安国道:“我虽反对新法,但没有半点不忠于兄长的意思,更不曾看过郑侠奏稿。”
王安国重重地顿足。
说王安国心底无愧,也是有愧。
章越已将事情看得明白对邓润甫道:“对王安国所述之冤,两位可是听见了?”
邓润甫一口咬死道:“王安国反对朝廷大政,不惜勾结曾布,冯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