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章越亦返回了学士院歇息。
下午无事,章越在榻上躺着小寐,任由彭经义黄好义二人收拾布置学士阁。
到了快傍晚时便接风宴。
按照旧制翰林学士新任的接风宴是可以让开封府请女乐的,这是宰相也没有的礼仪,后来则罢。
不过这一次接风宴仍颇为隆重。
宋朝的三公消费一直不低,特别是公款吃喝这一项上,仔细读宋朝诗歌有很大的部分都在宴会上。
送故迎新,日常聚饮,节日宴饮四大宴。
三司使曾布,知开封府元绛二人都到了,枢密院的蔡挺,曾孝宽到了,中书那边则是来了王珪加上在院的韩维,王琏等。
宴前众人先是闲聊了一阵。
众人都明白章越如今是端明殿学士,离宰执只有一步之遥。即便他不是宰执,但是他深得天子的信任,他的话对于天子也是有足够的分量。
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章越在政坛上可谓是举足轻重。
不是如此,吕惠卿就不会以中书第二号人物的身份屈就往章府道贺了。
在座都是熟人,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打探揣摩章越的想法,这样一个新来的政治力量,是否会打破汴京现有的朝堂格局,这都是不得而知的事。
不过章越始终都是从容应对着,比起数年前狼狈离京,他应付今日的情况更是游刃有余。
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话中打探到什么。
哪怕在座都是老狐狸也没有办法。
如何正确地说废话,这是一门艺术。好比有人问你,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出来?
章越也必须回答一般情况太阳是从东边出来,但我也不排除在其他情况下太阳有从西边升起的那一天。
众人会心想在西北时章越反对市易法,但到了京师怎么态度暧昧起来了。
最后院吏来禀告开宴,众人便前往学士院的庭中。
两府宰执中韩绛,吕惠卿,冯京,吴充,陈升之没有到。
韩绛乃百官之首身份尊贵,由韩维代替也是一样。吴充就不用说了,而吕惠卿昨天上过门了。陈升之在会食时见过了,且他年纪大了,又是枢相之尊可以不来。
冯京冯三元一点表示也没有,这令章越有些意外。章越想起在仁宗皇帝驾崩的那一晚,他与冯京和韩琦等七宰执联手扶英宗皇帝上位之事。
那一夜经历了一场刀光剑影,二人多少有些情谊,但如今…
众人推王珪上座,蔡挺次之。中书省地位高于枢密院,所以同为宰执,王珪居蔡挺之前。
章越是王珪的学生,嘉右二年科举,是王珪点中的章越,在席中他提及当时蝴蝶阅卷之时,说来也是神奇,当时正值二月春寒的时候,居然有蝴蝶落卷,此事更显得章越这个状元是天授一般。
今日章越为端明殿学士,王珪肯定是高兴的。
对于朝中的曾吕之争,郑侠之桉,他老人家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我谁也不帮,努力扮演好政坛吉祥物。
虽说王珪左右不靠,遇事从不表态,但也没人敢得罪他。王珪可是嘉右元年的翰林学士,吕惠卿没中进士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在这个院里当值了。
王珪老调重弹说起来自己当年在翰林院里的事,因为聊得是自己,这样的话无关于敏感话题,也不容易得罪人,大家也就放下心底绷着的弦,其乐融融地听着,大致先铺垫一个宴前的气氛。
而蔡挺是与曾公亮缔结姻亲这才受推荐勉强入相的,想再进一步没有机缘,同时身体不好,常常头晕目眩的不知还能在位多少日子。
他的态度颇为平和,他来赴宴也是给章越面子,对方平了西北这等功勋堪比曹彬,他是佩服的。同时他日后不在位了,但几个儿子仍在当官。
章越看去其他人中韩维因兄长韩绛是宰相的缘故,马上就要外放了。曾孝宽身为二代,资历能力都有待提升。曾布如今自身难保。
唯有元绛,王琏二人,自己必须打起精神警惕。
自己拜端明殿学士直接挡住了他二人入相的道路,特别是王琏日后还要共事,韩维走后,谁来出任承旨翰林学士。
承旨一般乃翰林学士中久任者除之,章越虽说刚进翰林院,但也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宴上章越喝了不少酒,宴散后回府。
今夜正好王琏宿直,便留在学士院中。
一名傔从见王琏回到了厅中立即迎了上去。
王琏有三尺美须,兼之仪表堂堂道:“你可知老夫今晚作了三首诗可谓力压全场,至于章度之果真不擅此道,才作了一首,逊色老夫许多。”
傔从道:“内翰当年三步一诗,五步一词,章度之如何比得上。”
说到这里傔从端了解酒茶上前。
王琏看了解酒茶道:“老夫还没醉。”
傔从道:“内翰千杯不醉,今日宴饮算得什么?只是免得伤身而已。”
王琏当初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