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入座后,与几个衙内环坐席上,听着二三十个姐儿在弹唱,二人则在闲聊。
一旁一位驸马对一名衙内道:“太仆寺那新进的披甲好马都给西军倒是可惜……令尊可否匀出百十匹来再以驽马替之……神不知鬼不觉……”
二人声音渐低。
韩忠彦听此露出不屑之色,文及甫担心他发作,笑道:“师朴吃酒。”
韩忠彦笑了笑,举起酒盏呷了一口,这时候正有名堂子捧了一盘鱼来。
韩忠彦夹了一口,当即拍案大骂道:“这鱼恁地是腥得?”
堂子吓了一跳当即赔罪,韩忠彦却不依不饶直将盘子摔碎在地,倒是将一旁正在商量如何将西军马匹换成驽马的二人惊得吓了一跳。
但见韩忠彦指着那堂子大骂一顿,吓得一旁唱曲的妓女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抱在一起流泪?最后好几人来劝还止不住,韩忠彦将案几踢翻了,菜汁汤汁洒了一地。
最后文及甫见韩忠彦耍得差不多,即出面相劝,对方这才罢了。
文及甫坐下后待道些其他,韩忠彦忽道:“上次听你提及过章度之……”
文及甫一愣道:“正是,为何师朴突提及此人?”
韩忠彦道:“上次此人在太学里恶了我爹爹,我想打听此人底细!”
文及甫道:“你切莫招惹他,不然我家娘子面上不好看。”
这回轮到韩忠彦吃了一惊,故作镇定地道:“周翰兄这么说,我自是看在你的面上,只是不知此子如何与你岳家有干系?莫非都是同乡之故?”
文及甫微微笑道:“师朴,这倒是叫我不知如何与你分说,此人他日说不准倒是我小姨夫。”
韩忠彦闻言露出几分讥色道:“真是吴家?听说虽是庶出,但也不至于……呵,吴家之前不是只与宰相家攀亲么?莫非此人是郇公亲孙不成?就算是亲孙,如今郇公也是没了。”
文及甫笑了笑没有接话,等韩忠彦都说完了方道:“师朴,不问出身,日后谁说得准呢?”
韩忠彦道:“周翰兄,你不过见了一面罢了,怎知人家日后如何?”
文及甫笑:“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那老泰山,常言道‘官至三品,不读相书,因其阅多之故’。”
韩忠彦心道这话倒是有道理,不由想起之前父亲的话,但他面上不服气地道:“你泰山再如何,也有看走眼之时。”
文及甫笑道:“这话倒说得是,相由心生,似你我爹爹,老泰山他们相人一面,还胜过比你我听其言观其行。”
“你可知我泰山请过终南山一位老道士给他五个女儿相过面么?你猜他如何道,他说吴家十七娘子命最富贵。”
韩忠彦道:“山野方士的话也可信得?再富贵,还能比得上你文家?”
文及甫笑了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不要小看人家。日后咱们大宋的官家会重用寒门,南方出身的人为官为相。”
“这是什么道理?”
文及甫淡淡地道:“没凭借的人,才好使得动。重用读书人,不就是这意思么?”
韩忠彦点点头,这就是他一直佩服文及甫的地方。
清醒,从不以自己的立场判断,这样的人日后都不会差。
“不过一点凭借也没有的人,官也上不去啊!”
韩忠彦说完。二人都是大笑。
文及甫道:“你事事倒都能说出个歪理来。”
韩忠彦道:“周翰兄,这章度之如今还在寒微之时,你泰山如今看上了,他日其再中了进士,这恩情不小呢。”
“未必,听闻中进士后再成婚还是此子提出的。”
这回轮到韩忠彦再度吃了一惊:“怎么他还不领这恩情,有自己的主张不成?”
文及甫笑道:“受了这恩情,在吴家人面前,说话也就硬气不了。此子想来因此不受。”
“可是想要硬气,也要他能考中进士再说。”
韩忠彦嘴上虽这么讲,但心底还是震撼,之前已够高看章越了,如此才知道自己又走了眼了。
韩忠彦回家之后拿了本书草草读着,其中读到一句‘无福之人,不可与共事’,‘有福之人,则必厚朴也’。看到这里韩忠彦道:“如今方始信也。”
次日韩忠彦来至太学崇化堂听课,目光看着堂上正持经念诵三字诗的章越。
如今太学之中都知三字诗为章越所作。
现在看着章越在堂上犹如直讲般抑扬顿挫地给众生们授课的一幕,倒是令韩忠彦对章越更刮目相看。
何七见韩忠彦屡屡盯住章越,不由心底有数。
课散之后,何七找到韩忠彦。
韩忠彦看了何七一眼,想到昨夜所提的‘无福之人,不可共事’,倒觉得何七这人虽是精明厉害,脑筋转得极快,事事都有个心机在里面,以往倒有几分欣赏的,但如今觉得这样的人反是空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