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否劳三郎在此等候,老夫家住此甚近,回家取钱补来就是。若还是不允,老夫也不再勉强即是。”
章越本也无意为难,跑了个大主顾,此斋的商人也要怪自己,不过是出口地域黑的恶气罢了。
于是章越道:“罢了,银钱我先收下,三日后来取章即是。”
司马十二道:“多谢三郎了。”
说完章越收了钱,抬手一拱,即辞别而去。
章越出了斋,又在资圣门处闲逛了会买了本价值不菲的古籍,还有些拜师之礼,加上白日买的笔墨,当即整整齐齐包扎好,前往陈襄府上。
陈襄如今是太常博士,秘阁校理,判尚书祠部事。
太常博士是寄俸官,为进士出身的文官第三十阶,比状元初授所任匠作监的章衡要高出两阶。
而秘阁校理是贴职,贴职代表文学高选。
贴职中有殿学士,这是最牛的,比如观文殿学士是宰相专有。
次一等是诸阁学士。
第三等是三馆秘阁的贴职,而这秘阁校理是三馆秘阁中最末的一个贴职,待遇是每个月可以领十贯的贴职钱。
不过有了贴职,在升迁上可以越级转官。
比如陈襄如今寄禄官是太常博士,以他进士的出身再升一阶则是屯田员外郎。
但若是带馆职,则可直升祠部员外郎。
而如果官场受处分,则为水部员外郎,一般而言官位到这里也就到头了。至于杂出身(非进士,制科出身)入膳部员外郎,恩荫官入虞部员外郎,要升迁也比进士出身官员慢多了。
最后是差遣,判尚书祠部事。
祠部有郎中,员外郎等官员,不过这都是寄禄官,实际上不在祠部当差。
而祠部的事,反而由身为太常博士的陈襄来‘判部’。
由此可见大宋的官职蛋疼到什么程度了。
判祠部事是个闲差,平日掌祠祭画日休假令、受诸州僧尼道士女冠童行之籍,给剃度受戒文牒。
历史上苏轼为太常博士时,差遣是在京任监官告院兼判尚书祠部。也就是说苏轼以太常博士的身份,这边在官告院当差,那边兼着祠部的差事。
章越携礼至陈襄府上。
如陈襄这个级别的京官,虽有一个月十贯的贴职钱贴补,但对于汴京的房价与物价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故而陈襄也是住在‘公租房’里。
公租房统归店宅务管理,似陈襄府邸一个月也不过三五百文如此,平日屋子坏了,店宅务的厢店宅修选指挥会派人来修,每月掠钱亲事官上门一趟收房租。
若换了租私宅,同等宅院少说就要五六倍价钱了。
如此公租房,也是宋朝皇帝为了方便来汴京的‘打工人’安住。若连店宅务的公租房也住不起,没关系,还有福田院,那边不收一文钱,专门容纳孤寡老人或孤儿。
到了宋徽宗,类似如此社会救济制度更加扩大化,同时在州县也进一步普及官学了。
章越叩门入内。
陈府十分狭小,入门一个小院,之后即是会客厅堂,再之后则是三间屋舍。
章越携礼抵达时,陈襄正与家人正在厅堂吃晚饭。
陈襄放下碗来见章越。章越见礼之后,将欧阳修的书信以礼品奉上,陈襄上下打量着看了章越,然后点了点头问道:“惭愧,吾家吃晚饭有些早,一起坐下用些。”
章越见对方菜色很简单,不过三菜一汤如此,而且已吃了近半于是道:“学生刚吃了些点心。”
陈襄笑道:“坐下来,不要见外。”
说着让老仆给章越盛了饭来,章越也就端碗上桌,
章越见菜只是扒着饭。
陈襄见此夹了一头鱼放在章越碗里问道:“当初你来府上,为何只是送信即走?”
章越道:“古灵先生政事繁忙,学生不敢多打搅。”
陈襄道:“吾在浦城为官数年,且与你同为闽人,你实不应与我如此客气才是。”
“是,先生。听县学的胡先生说当初古灵先生曾来信问询我的功课?”
陈襄道:“确有。”
章越没说什么,继续动筷子大口大口地扒饭。
陈襄见此心道,此子倒是个实诚人。
章越吃完饭,舀了一碗清汤连同剩下的饭一并倒进肚子,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陈襄看在眼底,点了点头道:“且让我考校你的功课。”
陈襄问了一番后道:“尔之经学倒是十分扎实,你既欲从我学诗赋,那我也与你道我之心得。”
章越当即露出洗耳恭听之色。
“我初学诗时,但欲工其词语藻绘,到了中年方始少悟,渐渐窥其宏大之处,有些得意的诗句。”
“李太白杜工部的诗,如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不得入,可望而不及也。白乐天,元稹之诗,则可以依门而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