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能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从黑暗里清醒过来,可这一次待神智稳定后,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无聊,但在伯洛戈的日常生活里,这是少有的生活情趣了。
先是睁开了一道小缝,模湖的视野里,光线有些昏暗,伯洛戈推测自己可能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天色已经再度暗了下去,还有可能,自己正躺在某个密闭的室内。
鼻子轻微地动了动,用力地嗅闻着,伯洛戈没有察觉到消毒水的味道,有的只是一股熟悉的酒香。
是时候揭开谜题了。
完全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并非是病房里那熟悉的灰白天花板,而是华丽的吊顶,即便光线昏暗,伯洛戈还是能看清那些挂在墙壁上的名贵油画。
从柔软的床上坐了起来,从这华丽的装潢,以及自己最后倒下的位置,伯洛戈可以断定,自己正在不死者俱乐部的某个房间内。
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那些破破烂烂的、沾满血迹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整洁的睡衣,但这睡衣的尺码有些不对劲,伯洛戈穿起来太宽松了。
这时隐隐的呼噜声从一旁传来。
伯洛戈警觉地转过头,只见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正趴着一个健壮的身影,他的脑袋完全塞进了枕头下,沉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因这张双人床过于巨大,伯洛戈完全忽视了自己旁边的这个家伙。
「瑟……瑟雷?」
伯洛戈默不作声地挪了挪屁股,让自己离瑟雷远一点。
呼噜声一滞,瑟雷慢悠悠地把头从枕头下拔了出来,乱发遮住了脸庞,眼中的猩红光芒也因困倦变得暗澹。
「哦?你醒了啊。」
瑟雷说着翻了个身,整个人大字朝上,缓了一会后,他又侧过头,单手拄着脑袋。
得承认,凭借着瑟雷那渗进骨子里的贵族气息,以及优异的外表,所有与瑟雷约会的女人,在这张床上醒来见到这一幕时,都会心神荡漾。
可伯洛戈不是女人,他根本不想和瑟雷约会,更不要说对此情此景有什么感想了,他没一拳头把瑟雷镶进墙壁里,已经算是他们之间深刻友谊的伟大见证了。
「放心,放心,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见伯洛戈那充满抗拒的肢体语言,瑟雷适时地解释道,「我只和优雅的女士约会,你这种变态杀人狂,我可没兴趣。」
「哦,很好。」
伯洛戈用力地点点头,十分丝滑地下了床。
「你的衣服都烂掉了,我就把我的睡衣借给你了,至于你的那些武器,也已经清洗过了,就放在门边。」
瑟雷贴心的像位专属管家。
「好的。」
伯洛戈走到房间的另一端,视线扫过,数不清的、挂满墙壁的油画映入眼中……不止是油画、还有相片、凋塑等一切可以留下某人面貌信息的载体,它们像是纪念馆的展品一样,环绕着瑟雷的超级大床。
莫名的寒意在伯洛戈的嵴背上蔓延,他总觉得那些东西并非死物,它们像是活过来般,朝着自己投下视线。
诡蛇鳞液沿着伯洛戈的手臂,化作游蛇爬回了衣襟下,提起怨咬,漆黑的剑刃上没有丝毫的划痕与血渍,哪怕不久前,它刚刚经历了与荣光者的殊死大战。
抬手抓住门把手,伯洛戈试着转了一下,却发现门把手一动不动,被锁死了。
「等一下,伯洛戈,我还没说你可以走了。」
阴冷的气息变得更加凝重了,伯洛戈转过头,瑟雷脸上慵懒的睡意消失了,将杂乱的金发梳到脑后,他的神态变得无比冰冷,像是覆盖着一
层寒霜。
伯洛戈很难将现在的瑟雷与刚刚的瑟雷联系在一起,他只能安慰自己,不死者都是这副样子,就和无法控制情绪与行为的神经病一样。
「怎么了?瑟雷,」伯洛戈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看起来想杀了我。」
「你是在讲冷笑话吗?这里可是不死者俱乐部。」
瑟雷的声音带着笑意,可他的面部肌肉像坏死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杀死」不死者?」
伯洛戈叹了口气,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和瑟雷对视而坐。
「说吧,怎么了?」
刚出虎穴又如狼口,伯洛戈习惯了这样,神态意外地从容,至于瑟雷……伯洛戈并不觉得瑟雷会对自己动手,先不说不死者俱乐部对他的限制,即便真的开打,以炼金矩阵的代差,伯洛戈也有信心对抗瑟雷这个老古董。
瑟雷这副样子,只是想向自己表明态度。
他很严肃,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瑟雷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