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港,废船海岸。
雨势逐渐勐烈了起来,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
大海总是如此多变,海浪与狂风侵扰着海岸,一重重的波涛反复拍击在嶙响的废船残骸上,破碎成白色的泡沫,再度归于大海。
“赫尔特曾和我说过,他说大海就像一位神秘多变的女士。”
列比乌斯的面容藏在黑伞下,声音盖过风雨,清晰地传入伯洛戈的耳中。
“你永远猜不清她的性情,不知道她下一秒究竟是会向你展现万里的阳光,还是呼啸着雷霆的狂风巨浪。”
有时候她会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脸颊,有时候却会给予你痛击,你又惊又怕,又充满渴望。
“对她的好奇心自燃起之日便不曾熄灭,你希望能搞懂她,深入她的内心,为此终生奔波于七海之中。”
列比乌斯接着说道,“这些海盗们,还是有着浪漫的一面,他们把自己对大海的好奇心,形容成了一种追求者的爱恋。”
雨点击打着黑伞,辟里啪啦拉的声音不绝于耳。
“追求者的爱恋吗?”伯洛戈回忆,“我在一本书上看过类似的比喻,作者把每个人视作一本书,好奇心使你想阅读下去,去了解她……听起来蛮类似的。”
列比乌斯点点头,只是在黑伞的遮掩下,伯洛戈看不到,两人就这么闲聊着,顶着狂风暴雨靠近了废船海岸。
临时跟随而来的艾缪,早已对伯洛戈进行共玄身,她与伯洛戈重叠在一起,青色的眼瞳里浮现一道光圈,艾缪随时可以作为奇兵出场。
朦胧的雨幕后出现模煳的黑影,两人靠近了一段距离后,黑影逐渐清晰了起来,向来者展露它狰狞扭曲的一面。
废船堆积在了一起,搭建成了钢铁尸骸的王国,伯洛戈在脑海里幻想过这里的模样,但真正见到这一切时,他还是被这怪异扭曲的景象震撼到了。
庞大的船只残骸互相依偎,在雨水与时间的侵蚀下,金属不断地锈蚀,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褐色外衣,金属交错的位置,氧化锈蚀的残渣结节在了一起,宛如堆起起来菌类。
腐烂的木质渔船散落在四周,像是大批搁浅的鲸鱼,密密麻麻的螺类长在阴影处,犹如堆叠在一起的眼球,破旧的渔网拖在船尾,仿佛是鲸鱼开瞠破肚后,流出的内脏与肠子。
伯洛戈仰起头,在这无数残骸的最钉项端,有艘大船露出了半截的船身,船首像是尖塔高高刺起,在船首的一侧有着一道被炮弹贯穿的凸起口,金属炸裂,如花瓣般展开。
船身上的番号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锈迹,但伯洛戈还是第一眼认了出来,那是一艘战舰,来自于焦土之怒时期。
“历史的博物馆啊……”
伯洛戈感叹,如今想见到这样的老古董可不容易了。
“倒不如说是历史的墓地。”
列比乌斯说着加快了步伐,在前方的不远处,残骸堆积起了一个三角形的结构,恰好地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幽幽邃长廊。
迈入长廊的瞬间,伯洛戈能清晰地察觉到,有人在阴影里窥视着自己,伯洛戈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无视这些诡异的存在。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列比乌斯对于赫尔特话语半信半疑,根据情报来看,数年前的那次出海后,赫尔特被汐涛之民放逐,诺伦继承领航员,或许是受到过度的刺激,赫尔特整个人性情大变。
脑海里一想起赫尔特那副癫狂病态的模样,列比乌斯就感到一阵心惊,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往日的朋友,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经过数年的改造,残骸的内部被凿空,变成了一座由诸多残骸构建而戍的迷宫,冷风穿过缝隙,带来细长尖锐的啼鸣,远处传来人群的窃窃私语声。
伯洛戈皱着眉头,雨水冲刷着锈迹与污秽,沿着残骸的角落滴落,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残骸内部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长廊来到了尽头,这里的温度要比外围温暖不少,一道锈迹玟斑斑的水密门拦住了去路。
伯洛戈抚摸了一下粗糙的金属表面,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有人将水密门连带着整面墙壁拆了下来,然后堆在这,与其它的残骸焊在了一起,以这简单粗暴的办法,铸就了一道大门。
列比乌斯走上前,敲了敲门,在谈判破裂前,他们的身份都是客人,既然是客人最好老老实实地敲门,而不是一锤子把这里完全砸烂。
伯洛戈站在列比乌斯身后,精神集中、严阵以待。赫尔特不值得完全信任,所以他们才兵分两路。
短暂的等待后,铁锈残渣从头顶掉落,伯洛戈抬起头,上方居然打开了一个小窗,一双眼睛看了过来。
“我们是屠夫的客人。”
列比乌斯仰头说道,屠夫指的就是赫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