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死了。
没有什么邪恶的谋杀,也并非是令人惋惜的意外,有的只是命运的无常。
清晨时,诗人准备离开这座村庄继续他的旅行,可在酒精与岁月的消磨下,他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这几日的悠哉不过是回光返照。
诗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一颗枝繁茂密的大树下,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需要小睡一会,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村民们站在不远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位怪异的异乡人,最终他们想到了陌生人。
这几日陌生人一直在与诗人饮酒作乐,他们觉得陌生人应该是诗人的朋友,便将他叫了过来,把诗人的后事交给陌生人处理。
陌生人在临近中午时来到大树下,诗人还坐在大树下,他紧闭着眼,似乎他并非死去,只是小睡一会而已。
伴随着诗人的闭眼,此刻陌生人才发觉了诗人的苍老,失去了那双充满活力、光彩夺目的眼瞳后,他老的就像一位百岁的老人。
可能诗人本就是一位老人了,只是他那难以置信的活力,总是让人误判了他的年龄。
诗人的领口大开,口袋也翻了出来,在陌生人来之前,已经有人翻查过诗人的尸体,遗憾的是除了面包渣外,他们在诗人的尸体上一无所获。他确实是一个流浪者,身无分文。
人群如食腐的秃鹫,他们从诗人的身上得不到什么,在陌生人赶来后就纷纷散去了,对于陌生人要怎么处理诗人的尸体,他们也不在意,反正这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陌生人站在诗人的尸体前,短暂的惊愕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底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带着一抹……窃喜。
“你拥有自由、见识过无数的美好又如何?”
陌生人扛起起诗人的尸体,“你最后不还是死了,死在这个无人所知的地方,连带着你的诗篇一起。”
隐约的笑声从身后响起,陌生人警惕地转过身,可四周空无一人,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了诗人,但他已经死了,枯朽的脸上尽是死意。
陌生人加快了步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诗人的死令他无比欣喜,美好的事物被摧毁了,卑劣的他却仍然存活,这一次是陌生人赢了,他赢过了诗人。
他本想转身离开,任由荒野吞食诗人的尸体,可当他想离开时,脑子里却升起一个无法控制的想法。
他不能把诗人丢在这,他必须带诗人离开!
陌生人全身都抗拒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扛起了诗人的尸体,带它一起离开,回到了他那阴暗的小屋内。
一路上陌生人都有种古怪的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仿佛某头幽魂正潜藏在自己的阴影里,自己每走一步,它就更近一步。
陌生人将诗人的尸体放在了屋子的角落里,他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撕扯着自己的脸庞。
他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抬起头,诗人的尸体隐藏在阴影里,无声无息。
“哈哈……”
那熟悉的笑声再次响起,从那阴影之中。
陌生人抬起头,眼瞳里布满血丝。
“死亡是每个人的终局,但和你不同,在死亡来临前,我已见识过那诸多的美好……”
黑暗里,诗人歪着头,目光空洞地说道。
“闭嘴!”
陌生人抓起铁锤,狠狠地砸了过去,诗人的尸体被砸倒了,侧躺在了地上。
“你已经死了!”
陌生人怒斥着,同时肯定着自己的内心,诗人已经死了,自己不该继续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握起铁锤、挥下铁锤,日复一日。
“你们的诗篇有什么用?终有一日会被大火烧毁、归于尘埃!”
陌生人点燃了锻炉,炽热的高温与四溅的星火填满了他的内心,劳作的疲惫令他感到了安宁。
“我手中的锻物不同,它远比诗篇坚韧,不畏水火。”
陌生人拿起一把烧红的剑刃,炽热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
“可我还活着啊,朋友。”
幽邃的声音响起,似有幽魂在向他倾诉。
陌生人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黑暗,那里实在是太漆黑了,仿佛吞食掉了所有的光,连通着另一个漆黑无际的世界。
“这就是永生,我的精神与意志,我的诗篇将在你的思绪里回荡不绝。”
陌生人的心颤抖了一下,他隔着厚厚的手套,握起烧红的铁剑,其上还燃烧着熊熊烈火,映亮了黑暗。
“不,你已经死了。”
陌生人审视着诗人的尸体,此刻诗人的尸体已经开始了腐烂,出现了大块大块的尸斑,令人作呕的气味不绝,蛆虫在尸体里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