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已经有数十双手臂从黑暗里升起,它们相互挤压着,就像扭曲生长的参天大树。
怪异扭曲的一幕直令人反胃,与此同时,还有无尽的嘶哑之音从下方响起。
“光啊”
“是光”
列比乌斯注视着前方,绝不移开视线,他能听到那些呢喃声,好像在这黑暗之下,盘踞着数不清的怪异,它们用充满羡慕与痴迷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随着向前迈步,另一端黑石的崖壁也开始变化,一道裂隙无声地分开,它沿着笔直的竖线,朝着两边挪移着,裂隙一直延伸到了上方视线的尽头,犹如神明挥剑,切开了山岳。
裂隙向内部延伸着,变成了一道狭长的裂谷。
列比乌斯踏上了裂谷,身后的无尽手臂也重新回到了黑暗里,等待他的是没有尽头的旅程,以及静谧到令人疯狂的安宁。
最终,伯洛戈在模糊的黑暗里看到了它。
一扇门。
一扇孤零零的,位于幽邃尽头的木门,它的样式极为普通,没有任何算得上怪异的地方,可它出现在这里,本身便是最大的诡异了。
上面没有任何有用的标识,没有锁链与剑,也没有“安全收容部门”的警告标识,没有任何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痕迹。
好像这一切并不属于秩序局,而是某个和秩序局“接壤”的地带。
唯一能辨认的信息,是其上挂着的金属铭牌。
列比乌斯看向上方的门牌,金属的铭牌上刻着一行文字。
日升之屋。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有什么东西来,某种盘踞在这黑暗深处的,看守大门的存在。
列比乌斯看到了。
数不清的、嶙峋的惨白肢体,从黑暗之中探出,就像由人类肢体拼凑成的怪物,它从各个角落里伸出,细长的手掌自后方伸出,牢牢地环抱住木门,手掌不断地抚摸着木门的表面,用肢体为锁,将它牢牢关住。
它没有主动攻击列比乌斯,似乎它并不是为了阻止某些人进入门中,而是在小心小心某些要从门里出来的东西。
不该存在的东西
黑暗里传来贪婪的喘息声,就像嗅到鲜血的恶狼,紧接着便是混杂在一起的呢喃声,好像在低声念颂着某个古老的故事,一段恶毒的诅咒。
列比乌斯站在门前,不久后一只惨白的手臂朝他伸来,就像之前在裂隙里见到的手臂一样,手臂的长度远超人类肢体所及,它缓缓地停在列比乌斯身前,然后摊开手掌。
索取着什么。
抬起手,列比乌斯将自己的手掌悬在惨白的手掌之上,张开,其中的便签早已燃烧殆尽,灰烬带着余温落在惨白的手掌之上,灿金的光泽徘徊在尘埃间。
嶙峋的手掌将灰烬攥在手心,指尖的缝隙里迸发着金光。
黑暗里回荡着模糊的话语。
“可怜”
手臂收回了黑暗,漆黑的深处传来咀嚼的声响。
不久后另一只手臂探出,手中握着一柄金色的钥匙,金色的光泽略显黯淡,饱受岁月的摧残。
那是柄“曲径之匙”,列比乌斯知道它通向何处。
钥匙被插入木门之中、转动。
清脆的金属音响起。
随着锁芯被拧动,那些缠绕在木门上的手臂,纷纷滑向了木门的边框,细长的指甲刺入缝隙之中,用尽全力地掰开木门。
明明是单薄的木门,但在这些手臂之下,它沉重的宛如山峦,刺耳的摩擦声从其中响起,黑暗里则迸发了某种生物用尽全力地呜咽啼鸣。
列比乌斯听到了,那血肉在巨力下撕扯崩断的悲鸣,他也看到了,试图打开木门的手臂逐一绷紧,惨白的皮肤下凸起如蛛网般的青色血管,施加的力量不仅在一点点地打开木门,同时那些手臂也在力量下扭断、崩溃。
一条又一条的手臂被扭断,它们落在地上,淌着鲜血,门后的黑暗里传来痛苦的呜咽,但很快便有更多的手臂伸出,它们将断肢拖回黑暗,然后顶替那些断裂的手臂,继续着开动着木门。
列比乌斯听到吮吸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在舔舐着流淌的鲜血
他尽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死死地盯着木门,不去关注任何其它的事情。
鲜血与痛楚中,门开了。
黑暗里响起疲惫的叹息,灿烂的金光从门缝里溢出,随着门被彻底打开,它如洪流般,倾泻而出。
无穷尽的光芒从门后洒出,仿佛这扇门直通烈阳的核心,惨白的肢体惧怕着它,纷纷藏回了黑暗里,唯一的光芒下,只剩列比乌斯直面着它。
走进光芒之中,从木门之中响起隐约的歌声,回荡在幽邃的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