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交错的目光呵!
姜望没有感受到压力,反而更多是一种熟悉。
“你这么一分析,还确实有点麻烦。”半夏就是那个站在姜望对面的人,此刻他看着姜望的眼睛:“所以年轻人,你有什么建议呢?”
陈算低着头:“弟子无能,让师尊费心了1
姜望对宋淮一礼:“今日为太虚事务,多有失礼。还请天师见谅。”
姜望看着他,微笑道:“都说了,年轻人容易冲动。”
他以静如深海的眼神,直面站在景国权势之巅的东天师:“天师若要拦我,我亦当解剑而斗。虽不能当一击,也将赤血横空1
“可不能说这种玩笑话1白术摇了摇头,极具风度地笑道:“虽然你度量狭小,积怨不消。但你是人族英雄,又是太虚阁员,我们这些做前辈的,怎么舍得杀你?”
“不,我已经去过靖天府,给足他们面子了,是他们没有接。”姜望慢慢地说道:“现在不是我要跟他们见面。是他们要来这里,要来天京城见我。”
半夏看着他。
“小子,你还年轻,有的是你长见识的时候1陈皮道士那张丑脸皱得格外难看:“我厌倦与你游戏了!你撒泼打滚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吵着闹着要见我们。现在见到了,你要怎么样呢?你能怎么样?”
姜望脸上的激烈情绪,一瞬间都消失了,他平静地与东天师对望,彬彬有礼地道:“既如此,请退三尺。”
陈算缓声道:“弟子知道了。”
他反问道:“今日这些,无论萧麟征、钟知柔、王坤、陈算,此前我们都几乎没有交集。可以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来中域,也都公事公办、按律而行。您这私恨一说,从何说起?”
“对于你们一直猜想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们——是的。诚如你们所想!但应该比你们所想的都要更彻底1
“这太突然了1半夏皮笑肉不笑:“我们之间不是只有一点小矛盾吗?怎么突然就要签生死状了?”
陈算也只是迈步走进太虚阁,平静地接受了结果。
姜望讶道:“原来一个人自杀,竟可以自杀得这样干净的?”
杀死陈算的人,事后一定会付出代价。那代价或许是非常惨痛的。可是对已死的陈算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宋淮站出来,表情并不体现愤怒,反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姜望,打量着面前这位现世第一天骄:“我若说是呢?”
在苦觉的命运里,苦觉的视角中,他也是这样被这六个人所注视。
姜望现在的状态,能用常理去揣度吗?
这位天师,向来是愿意护短的。
一壶茶,一柄剑,一个人。 ……
他仿佛是对靖天六友说,又仿佛是对那位黄脸的老僧说。
他手中掌握天下城触犯太虚铁则的案例数十件,没有一人、没有一事,能及得上陈算的分量。今日不成,他日更难成。
但他还是拔出了他的剑,直面姜望所带来的如渊如海的恐怖压力:“能以天下名剑长相思,证吾之真——陈某幸何如之1
半夏皱眉:“靖天府任你闯过,我们也亲自来天京城见你,我们已经给足你容忍,你折腾得该是够了!如此狂肆,你是代表谁?齐国?楚国?你觉得景国可以无限地容忍你,而他们可以无限地支持你?”
宋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便在此稍候。”
宋淮当然不会看不明白,可是他不能允许——
就如同陈算在姜望面前的拒捕,可以视作一个笑话。姜望在他宋淮面前的激烈,也尽可做观赏。
他身怀天机神通,在理论上能够算定所有可能,抓取天机之下,必然遁去的“一”。
“好胆色,好豪气1宋淮赞了两声,又叹一声:“可惜你虽如此激烈,本座看到的却不是壮怀,而是深恨。”
钻福地的空子,挑战太虚铁则,无疑是重罪。但也不至于说能够将陈算刑杀了。在囚牢里关些年月,是相对公允的结果。
这是他和东天师没有言明的交换,这也意味着,他拿来倒逼景国的牌,又少了一张。
用陈算换姜望,对景国来说,或许是一笔划算的账。但这个账,在蓬莱岛这边不能成立。
此刻登天成囚这一步,进退未可知。
一行六人,鱼贯而入,顿让院落显得拥挤。
“嘘——”姜望立在长街正中,竖一根食指在唇前,湮灭此地所有声音,使万籁俱寂。
年轻貌美的甘草一脸严肃:“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什么我们要怎么办?”
而姜望直接往东天师府来,甚至默许陈算成真再按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往大里抬!杀一个神临境的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