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思少虑休憩了多日,碧霞子养足精神,胸有成竹,接连炼了三炉丹,虽然都告失利,心中渐渐有底,摸索出几种可行的方案,有待一一尝试。炼丹即试错,炼成一炉焦炭是常态,成丹全凭运气,就连“炉变”亦可遇不可求,碧霞子再也没有误打误撞炼出过诱捕海妖的“肉瘤”,对此申元邛觉得遗憾。
尝过了结丹妖王的滋味,那些寻常海妖再也激不起他的食欲,修持“食饵术”第三层是个“坎”,绝非一蹴而就,申元邛估摸着像牙狮象妖王这等货色,须得吃个二三十头才勉强够用,换成寻常药材,哪怕是千八百年的珍品,用车载斗量形容不为过。食饵食饵,说到底,血肉才是真正的大补。
接下来的日子,申元邛耐着性子留在“蓝桥洞”,守在碧霞子身旁,偶尔拣些边角料塞牙缝,杯水车薪,聊胜于无。清净子眼看着费尽心思搜罗的药材,一份份投入炉中,一份份炼成焦炭,心疼之余,对碧霞子的信心亦有所动摇,然而事已至此,懊悔也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下去,寄希望最后几把能有所收获。
碧霞子稍事歇息,继续开炉炼丹,经过十余次反复尝试,她驾轻就熟,火候掌控得分毫不差,素手一挥,备好的药材流水般投入“兽足错金黼黻炉”中,药香缭绕不散。清净子有些坐立不安,干脆起身在附近兜了一圈,不
知不觉毛骨悚然,似乎察觉到异样。他慢慢抬头望去,只见天边浓云滚滚,无声无息遮蔽了半边天,四下里鸟兽匿踪,万籁俱寂,透出十二分的诡异。
难不成……难不成是……他肚子里转着念头,匆匆回到“蓝桥洞”口,还没来得及窥探情形,却听“兽足错金黼黻炉”一声哀鸣,半脆半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道炼丹再一次失利,冷不防眼前一亮,耳畔旋即响起一声焦雷,震得心神为之一颤。
暴雨倾泻而下,有如“天哭”,石门峰沦为汪洋中的一条船,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清净子催动法力,撑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水隔绝在外,仰头看了半天,不觉皱起眉头,一个念头忽然闯入脑海,炼丹明明失利,为何天地异兆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呈现愈演愈烈之势?他下意识回过头去望了一眼“蓝桥洞”,微光忽明忽暗,碧霞子显然没有停手,仍全力催动丹火。
清净子长舒一口气,缓缓回过头来,昏天黑地,电闪雷鸣,刺眼的光芒刹那间笼罩石门峰,他身形为之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见影影绰绰,无数奇形怪状的海妖沐浴在暴雨中,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张开嘴齐齐发出咆哮,咆哮声为雷声淹没,正一步步逼近“蓝桥洞”。
丹成之时,天地相妒,天降异象,诸邪来侵,果然如师尊所说,残方上记载的丹药
非同小可,竟引来如此大的动静!他深吸一口气,退回到“蓝桥洞”内,丹火热力鼓荡,鼻端药香缠绕,果不其然,碧霞子正当要紧关头,丝毫不容分心。成败在此一举,清净子毫不犹豫祭起“饲灵盒”,伸手一指,霞光闪过,一条青背蚕虫飞将出来,体型大了一倍不止,背生三对蝉翼,嗡嗡震动,张口喷出一团团惨白的茧丝,织成一张大网,将洞口重重封堵。
数息后,海妖的冲击接踵而至,然而丝网看似浑不受力,却又韧不可破,将蛮力尽数反弹,当先几头暴躁的海妖如地滚葫芦,头破血流,运气差些的跌落石门峰,惨叫连连,淹没在狂风暴雨中。彼辈仍不肯放弃,舍生忘死撞向“蓝桥洞”,跌倒了再爬起来,一个个面目狰狞,狂热如中邪。
薄薄一层丝网,将来敌挡在“蓝桥洞”外,不得寸进,随着海妖越聚越多,那些一根筋的蠢货继续冲击洞口,但凡稍有些脑子的,转而将目光投向左近,摩拳擦掌,猛力轰击山崖,试图开出一条通道来。石门峰在暴雨中颤抖,碎石飞溅,黑黝黝的山崖很快被剥去一层,露出惨白的丝网,原来青背蚕虫非但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并且施展神通,茧丝深入岩石,四下里弥漫,将“蓝桥洞”裹成一只大茧,护得水泄不通。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暴雨骤然停歇,乌云在石门峰顶徐徐旋转,现
出一个漏斗状的大漩涡,稍稍分开一隙,久违的阳光照在“蓝桥洞”口,如同一道金箭,海妖一个个僵立于原地,如痴如醉,身不由己分在两边,让出路来。一条粗如水桶的食鲸鳗悄无声息游上前,上半身已化作人形,虎背熊腰,双眸炯炯有神,下半身仍是海鳗,沾满了粘液,扭动如大蟒。
海中妖王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于石门峰!
“蓝桥洞”深处,碧霞子全神贯注操纵丹火,鬓角的发丝卷曲枯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转眼蒸腾作氤氲水汽,“兽足错金黼黻炉”不堪重负,似乎囚禁了一头猛兽,时不时发出咚咚巨响,在丹火中剧烈颤抖。申元邛手持“阳神剑”,以剑拄地,守在碧霞子身前,心神感应到妖王的气机近在咫尺,随口招呼清净子一声。
清净子如释重负,忙不迭收起青背蚕虫,匆匆退入“蓝桥洞”。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