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跳可以快速增强你们的腿部肌肉,至于平衡木——”平脚巷的“姐姐老大”用一种“我都不稀得跟你们说”的态度,居高临下道:“你们的平衡能力简直是盗贼之耻!秃头老四老早就该把你们全都脑袋向下插进阴沟,反正你们也分辨不出来上面和下面不是吗!”
青蛙跳和鸡肉有什么关系?瘌痢头阿贵对此懂得一点儿不比其他小孩子多,但是他对“姐姐老大”的拳头和膝盖都是深有体会,毫不含糊的体会的,所以他尽可能地挺直身体,回答道:“明白!”其实他啥也不明白,就像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孩子和盗贼有什么关系一样,盗贼,哪怕是那种只能靠钻狗洞偷窃的盗贼,在双河县的地下社会里都是比他们高了不止一级的存在。秃头老四和他的手下们与其说是盗贼,不如说是依靠敏捷、眼力还有一般人的轻视,在黑暗世界的下水道里捞取些残羹冷炙的虾米。他们甚至不能说是乞丐,要知道,双河县的乞丐也是有组织的职业者,组织程度还很高,一个外来者或许能在荒凉的北门讨到一碗冷饭,可是他要是敢在热闹的南门摆上讨饭碗,他的碗活不过一刻钟!
过去,瘌痢头阿贵和他的同伴们的“工作”是整天在平脚巷附近游荡,看到谁家有什么略微值钱一点的东西忘了收,或者哪个粗心忙碌的主妇打发不够强壮的小孩拿一个钱去买油酱之类,就顺手把这些多余的钱和物收入囊中,一个挑担的菜贩走得太过靠近平脚巷,担子上会少掉几棵青菜,甜瓜车被那些更大的帮派拦下来要钱的时候,他们不会在乎这几只阴沟里的老鼠顺手拿走几个甜瓜。他们能够做的恶,仅限于此,他们既不因此觉得惭愧,也不以此觉得满足——除此以外,他们还能干什么?
天可怜见,他们天黑以后居然看不见东西!
“姐姐老大”在得知这一点以后,貌似有些眩晕……不过阿贵并不能确认这一点,因为“姐姐老大”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当然,秃头老四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和阿贵的层次都还没有高到懂得“道理”是什么东西的程度,但是秃头老四只有在饿醒以后才会找他们的麻烦。在有足够的食物填饱肚皮的时候,他既不关心阿贵们是否摊开了破袄晒太阳捉虱子,也不在乎他们顺手牵来的鸡零狗碎是否把他的“家”给堆得近似于狗窝和破烂堆的杂交品种,最多只会在他偶尔离开床铺到外面松松手脚却不小心踩到什么的时候,才会怒骂几句,殴打一下离得最近的哪个倒霉鬼,命令他们给他清出一条道路来。其他时间里,他是个宽松的好人。
而“姐姐老大”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当她接任平脚巷老大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阿贵等人彻底“清扫这个垃圾桶”,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把地面、墙壁、屋顶统统弄得跟小姐们的镜子一样铮光瓦亮。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得先把屋内历年积攒起来的东西全部抬出去,一把火烧光,然后到井里提很多桶水,擦呀、刷呀、扫呀,那一天他们到了晚上连举碗的力气都没有,身上火辣辣地疼,因为“姐姐老大”全程做着监工,既不许他们偷懒,也不许他们马马虎虎地工作,还用拳头和鞭子时刻提醒他们这两点。
等屋子和院子都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叫他们睡着了都会做噩梦的青蛙跳、平衡木、软绳还有许多其他的花活了,所有的动作,“姐姐老大”都会示范给他们看两遍,她做起来是那么地轻盈、那么地好看,就连阿贵看了都会忘记她穷凶极恶的真面目,有时候不禁喝出一声采来!但是,接下来轮到他们自己做的时候,那真是噩梦都不足以形容的场景!
阿贵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敏捷伶俐的小偷,他钻弯弯曲曲的巷子跑得很快,无论是菜贩还是其他帮派的人通常会在一百步内放弃对他的追逐,可是要在一根还没有他小指宽的细木上跳舞翻跟头,“姐姐老大”实在是应该去找耍猴子艺人的猴子,而不是他!
“用用你的脑子!蠢货!”通常他得到的回应就是这个,伴随着呼啸而来的拳头或者鞭子,后来,“姐姐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几盆仙人掌,她把这些放在细木条下面做她的“监工”,这些监工的厉害,阿贵领教了两回以后看到妇人们缝补衣服用的针插都会油然而生怜悯之心,就差没跟针插们称兄道弟了。
而走细木条甚至不算他的新课程里面最难的一个!
“手!手!你们胳膊上面长的是手还是鸡爪?我就没看到你们的手能干成哪怕一点事情!”她在上这门课的时候是最最严厉的,她似乎觉得他们的手指都应该无所不能,不管是从热水锅里捞圆子还是用一根指头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而这门课上稍微跟不上一点进度,就会被“姐姐老大”连手带人扭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等下课松开的时候,不管是阿贵还是其他小孩,都觉得自己连路也不会走了。
上课之余,他们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首先,他们必须每天清洗自己,如果不是清洗自己的水都得他们自己去提的话,听上去倒也没那么坏,其次,他们的衣服也得每天洗,他们还得自己修指甲!厕所,哦,他们现在有了一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