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穿越者预计的相反,赵小六在白衣庙探险里吐得七荤八素,听到还要趁夜去祠堂走一遭,反而十分赞成,他却不知道赵小六听惯了牌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摸过牌了,浑身骨痒难受,就跟犯瘾一般,又加上白衣庙显然被前辈洗劫过一遍,没有油水可捞,祠堂里却不一样——被充当了赌档的前厅,他是不敢去的,后面的账房,想来只有周怀义一个老头,不难对付,搞不好除了钱银,还能弄点干粮点心吃,就是搞不到什么宝物,拿住了周怀义,搞不好还能逼了周大善人出面,叫他放了自己哥哥呢!等放了人,他们兄弟在鸡鸣村是呆不下去的,跑路——这也是需要钱银的,在祠堂里弄到钱银,看起来总比到周田两家弄容易。
就是失手被捉,一有王家丫头在前顶罪,二有列祖列宗在上看顾自己是个老户,说情也比别人容易,赵小六这番思虑原本不通,可他又没有钱,又不是周大善人等大户的至亲,在眼前的处境下,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账房我认得,村里老户但凡生了男孩的,都要请管事的把名字写到簿子上,第二年过年就能到祠堂里领一份猪肉,”他对穿越者说:“门前放着水缸防备走水,要说祠堂里藏得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在那里了。”
“就是不在,既然簿子在那里,也可依着寻到一二,”穿越者这样向赵小六解释他要找陈年旧账的理由:“古时打仗留下的刀剑,祠堂里还有供奉么?我听人说经过人血的刀剑,最是辟邪。”
赵小六摇了摇头:“就是有,俺也没见过,周大善人以前的管事,贪污得可多着哩,听我家老人讲,以前村里年年为祭祖的事儿吵架,总说年成不好,要分肉就得卖祭田,大伙儿不答应就净分些下水,到他这时,自掏腰包把祠堂上下一新,每年分的肉又多又好,大家才不言语,那些陈年东西,翻修时焚了也有可能,暧,我们真要等到晚上么?白天赌的人不多,我们现在过去——”他实在是怕了这白衣庙了,总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他在村里偷鸡摸狗的时候没少走过夜路,没有一次有这感觉,要是换了往日,他早就跑到祠堂里去求赌神保佑了,要不就设法到村口的杂货铺去弄点酒壮胆。
穿越者却不同意:“现在山上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田家了,田家第一步肯定是先搜我们家里,再搜山上,想不到我们躲在村里没有走远,现在我们出去,可能就会撞见出动的田家人,再说,大白天你能在祠堂里翻到什么?赌钱的人多正好,他们赌得越热闹,我们在后面闹出动静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小。”
赵小六一听,想了一下确实不错,傍晚收工后赌钱的人是多,可赌钱的人只看得见钱和骰子,旁的就是天塌了也看不见,赌钱的时候又向来十分热闹,叫骂鼓掌之声不绝于耳,田家看场子的人也只会盯着赌场,不会防备后面,后面只会觉得前面那么多眼睛,还有人敢进来么?白天赌钱的人少,可闲着的眼睛多呀!
两下一计较,再加上穿越者说:“我们现在过去,就得从丧门沟底下走过去”后,他就情愿夜里去趟祠堂了。开玩笑,丧门沟是什么地方!但是不走丧门沟,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被田家人发现,方才止妹就差点看到他们,同样的好运他不敢相信有第二次。
当然,他也不肯再进白衣庙正殿了,那塌了一半的耳房看着另外一半也像要塌的样子,就走到顶上有个大洞的耳房里去,进去一看,地上也有个不规则大坑,他朝坑里望了望,也都是些灰土树叶之类,坑边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黑石片,他认得这些石片都是山上就有的,村里人常捡些细碎的打火,再看旁边痕迹,似乎有几个箱柜被打翻在坑边,放火焚烧,屋顶上那个洞原来是火烧出来的,可能刚烧穿屋顶,就遇到下雨,白衣庙建筑得以保留,没被焚尽,他看明白了,恼恨道:“这里原来有东西,都被不识货的人烧坏了!”又恨自己没有早点想穿这白衣庙里有货,到这里来发一笔财,想了一想,将周围的碎石乱木都翻了一翻,也没找到什么,
没有牌摸,没有饭食,又没有人陪着说话,那正殿他又不敢进,所幸的是也没有田家人找来,到了傍晚,穿越者走出来,向他问了祠堂前后房舍布置,他也就一一讲来。
王招娣是不被允许进入祠堂的女性,所以穿越者对赵小六所说的祠堂布置只能听信,他留着赵小六,也是方便做个询问,此人行动起来碍手碍脚,还存了夺宝的心思,可是见识阅历实在是比王招娣一个小女孩强,呃,应该说他被允许接触的知识面比王招娣强。像“祠堂里挂着画儿的”那人,他一开始想不起来,后来又一下子想起来了,既是因为他能进祠堂,也是因为他看祖宗画像,也跟看供桌上的香炉烛台差不多的心思,全看对方的行头值多少……因此说面貌他不记得,一说“黄澄澄大圆钉子”的长刀,他就立时记了起来。
两人摸黑行到祠堂门外,翻墙进去,那账房是落了锁的,但是一把老锁怎么抵挡得住穿越者一个贼窝长大的呢?他都不用撬,折根草叶探入勾了勾就听得“啪”一声松开了,看得赵小六在旁边咂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