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忽然语气认真道,“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只是,你有的选,而我……没得选……”
说到最后,他神色已是一片惘然,怔怔坐在那,像是在回忆自己以往的经历。
“还给你。”
许久,云庆白艰难地抬起头,摊开手掌,露出那一截莹莹白光的本源灵脉。
林寻探手一抓,将此物摄取在手,却看也不看一眼,掌指发力,就将其碾碎,化作光雨飘洒。
云庆白一怔:“你杀我,不就是为了夺回此物?”
“在你眼中,此物如你的大道,重不可言,但于我而言,没有了,也无损我的道途!”
林寻淡然道,“从决定复仇时,我只有一个想法,你云庆白……必须死!”
云庆白嘿地一声笑出来,似是自嘲。
“多谢了,你还有耐心等到现在,在我临死前,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他抬眼看这林寻。
林寻沉默片刻,道:“说。”
云庆白似是很欣慰,而后,他眉宇间浮现一抹说不出的睥睨、骄傲、飞扬的神采。
恍惚间,他宛如恢复了那属于绝世剑修的风范,一字一顿道:“我惟愿,死在你最强的一击上!”
林寻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好!”
他答应了。
轰!
一口大渊,浮现而出,蔓延虚空,有诸般大道的气息,浮沉其中,有无匹的斗战之力,汇聚于其中。
有属于林寻的意志,烙印其内!
云庆白抬头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浮现出痴迷、赞叹之色,唇中发出了一声轻叹。
死于此道,当可瞑目了!
轰!
那一口大渊,可吞没苍穹,沉沦星海。
而此刻,则只将云庆白一人,葬灭其中。
临死,云庆白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年的一幕幕——
……
那是寒冬时节,大雪。
四岁的村童步伐蹒跚,踩着雪,朝家行去。
天太冷了,只穿着寒酸破旧棉袄的男孩冻得脸颊发青,牙齿打颤,他加快了脚步。
因为马上就到家了。
母亲肯定早已熬好了粥,父亲呢,应该还在发愁吧,毕竟,要让自己上学堂,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
家里很穷,男孩从小就知道,可再穷,父母也从不曾委屈过他,这让他打小就很懂事,也很听话,从不愿让父母为自己操心。
只是当到家时,男孩却呆住了。
庭院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却有两居淌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雪地上,一男一女。
男子面黄肌瘦,眉宇间尽是风霜之色,是村里的猎户,女子眉眼柔顺,是一位勤劳的贫家农妇。
灶火里,一锅粥已经煮沸,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却遮挡不住庭院中那浓浓的血腥。
天上,大雪在飘扬,男孩第一次感觉,这个冬天是如此寒冷。
“果然是一副天生剑骨,万年罕见的修剑奇才!”
一个灰袍男子,出现在男孩面前,将他抱住,宽厚的大手在他身上一通摩挲,脸上尽是笑意。
“跟我走,带你修行问道!”
灰袍男子将男孩抱起,大步前行,男孩神色木然,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唯有眼睛,死死盯着渐渐远去的庭院。
庭院里,大雪如银,血水如烧。
他的父母,永远躺在那里了……
……
九岁时,男孩已成为通天剑宗最出名的修剑神童,修行进境之快,令一些年长者皆羞愧不如。
“小雀呢,我的小雀呢,谁见了?”
这一天,男孩像发疯了一样,在寻找小雀,这是他养的一只麻雀,很普通,就像四岁时的他一样。
“一只扁毛畜生而已,不要让外物影响你的剑心。”
那灰袍男子再次出现,神色冷酷地宣告,而在他手中,随意拎着一只麻雀的尸体,在男孩眼前摇晃。
男孩一瞬间呆住,眸子中,闪过无法掩饰的恨意。
……
十三岁时。
男孩已成长为一名少年,展露出绝世锋芒,令世人惊叹。
“黄莺,带上剑,我们去杀妖。”
少年打算出门,像日常一样,叮嘱侍女。
可这一次,却久久没有听到侍女黄莺的声音。
少年皱眉,有些不悦,可没多久,他便沉默了,他看到了一具尸体,被端端正正摆在庭院里。
少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想起了九岁时,被杀死的小雀,想起了四岁那年的大雪,和躺倒在血泊雪地上的父母。
那一天之后,少年发现,通天剑宗上下,无论是谁,但凡遇到自己,皆再不敢与自己接触。
避自己如避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