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拉西亚家族也有我们的尊严立场。”伯爵长子沉声开口,打断他父亲的口无遮拦。
艾奇森伯爵哼声点头:
“对,若您要逼我们改换门庭,背叛詹恩公爵,那是绝无可……”
泰尔斯忍着没有去摸脸上的伤口,发声打断:
“鸢尾花遭劫,落魄如此,伯爵大人却忠诚如故,当真令人感动。”
艾奇森伯爵噘嘴道:
“那是,四翼巨蜥与鸢尾花数百年来交情深厚,共同进退……”
“我没有要你们改换门庭,”泰尔斯不慌不忙地合上《南岸诸侯大事记》,“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伯爵父子齐齐一怔。
“亲爱的艾奇森伯爵,你在选将会场上义愤填膺,失态怒吼,”泰尔斯轻声道,“但我回想一下,若没你以敕封伯爵的身份大呼小叫吼那么一嗓子,那可能费德里科还找不到话头往下接,而观众们的反应也远没有那么起劲。”
艾奇森伯爵只觉眼皮一跳。
“后来,你在议立城主的议事厅里做出头鸟,率先大声疾呼支持詹恩,反对我执政,”泰尔斯继续道,“却因为跟王室对抗的态度过于鲜明激进,以至于让同情者们犹豫不决不敢发声,反倒还激起了不少反对者的抗议……”
坐在下首的伯爵长子闻言,表情越发严肃。
“至于你在这时节——我刚刚被詹恩兄妹整了一顿,正在气头上——联结南岸领各大忠于詹恩的势力,宣称要拿回‘南岸人的南岸’……”泰尔斯的话越发咄咄逼人,“这岂不是适得其反,把他们拉出来,凑成靶子给我打?”
王子抬起头来,双目如有剑光。
“这样一看,艾奇森大人,”他啧声道,“您还真是净帮詹恩的倒忙呢。”
“你——”
艾奇森伯爵面色一变,怒上心头,却被长子一把按住。
“泽地位处偏僻,少沐文明恩泽,父亲又木讷鲁钝,行事冲动,常常好心坏事,弄巧成拙,”伯爵长子沉声解释,“事实上,我们家族内部商量过——父亲你闭嘴——是否要剥夺他的对外发言权。”
艾奇森伯爵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长子,说出来的话却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诶你怎么……这事儿怎么能往外说……”
“但父亲感念老公爵恩典,一言一行皆因忠于翡翠城,相信殿下能够理解。”伯爵长子结束了他的解释。
泰尔斯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平素沉默寡言,但似乎是家族真正掌权人的拉西亚长子。
“抱歉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伯爵长子微微蹙眉。
“艾迪,艾迪·拉西亚,”说话的人是艾奇森伯爵,他悻悻道,“这是他祖父在世时起的名字,当然是出于尊敬,但之后由于某些原因……”
“血色之年后,大家就很少再直呼我的名字了。”伯爵长子解释道。
泰尔斯了然挑眉。
“很好——艾迪。”
艾奇森和艾迪双双蹙眉。
“确实,你们最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表明立场,为詹恩发声,谴责费德里科,还是拉帮结派反对我大权独揽——都显得天衣无缝,符合你们南岸本地重臣的身份,理所应当,率直忠正,不似作伪。”
泰尔斯微微一笑。
“至于说每次,你们每次的举动,都在结果上火上浇油,让局势往不利詹恩的方向偏移……可能也只是凑巧罢了,”说到这里,泰尔斯话锋一转,“但若果不是凑巧,那就很有趣了。”
伯爵长子眉头一皱,正欲回话,但泰尔斯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开口:
“比如说,我刚到翡翠城的时候,审判厅来了一件案子,事关一位本地男爵和其属地农户的粮税争端。多亏了詹恩亲临现场,巧舌如簧,也多亏了已故布伦南审判官处事得当,不偏不倚,才平息了更多的争议,没有让事态扩大。”
此言一出,艾奇森伯爵表情微变。
“但事情却没有结束。我的人锲而不舍往下追查,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暗中做了个局,自己不露面,却让贪婪的粮商公会出面,雇佣血瓶帮的街头混混,挑拨那位男爵与他的农户,激化他们的冲突,直到事态愈演愈烈,闹上空明宫,把南岸领土地上,新制度与旧贵族的矛盾血淋淋地撕开。”
泰尔斯冷笑道:
“无论做局设套的人是谁,他们一定很了解本地领主和农户之间的财税粮钱是怎么运作的,甚至亲身经历感同身受,才能精准地激化矛盾。但最厉害的是,他们藏身幕后,干系全让当事人,甚至唯利是图的粮商公会担了——连詹恩和布伦南审判官都没觉察出不妥。”
要不是哥洛佛和罗尔夫撞进血瓶帮的集会,碰巧听到了些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