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无奈叹息。
“我知道,无论在哪一方的筹谋里,我横竖都是要死的那个,简直倒霉透顶,惨绝人寰,对吧?”
扬尼克眯了眯眼,不做评价。
“但您依旧屹立不倒,”黎突兀发声,“一如科特琳娜陛下。”
泰尔斯难看地笑笑。
“说起这个,你们可能不信,但当年爱哭鬼她……我是说,科特琳娜女王也想过杀我灭口,吸干我的血来着……”
换句话说,我在三方人眼里,都是肉来着……
“我信,”旁边的扬尼克讽刺一笑,“科里昂氏族狠毒凶险,历来如此,并不出奇。”
“但殿下您依旧活蹦乱跳,”黎面不改色,“血气方刚。”
血气方刚。
听见这个词,泰尔斯就觉得脖子发痒。
“所以我就想起来了,难怪,难怪科特琳娜在信里说要还我人情,送我一份大礼,哈哈,”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方向,“大礼!”
泰尔斯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黎:
“黎伯爵,不知道贵国女王信中所言,可还作数?”
扬尼克闻言若有所思。
“女王陛下有约必践,而我也相信您与陛下私交甚笃,”黎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我若因此出手擒凶,干涉他国内政,就是以私人情谊混淆国政外交,反而是对陛下与夜之国的不忠。”
旁边的扬尼克再度冷笑。
泰尔斯细细观察了黎·科里昂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悻悻点头。
“好吧,你既然不愿意……”
扬尼克眼前一亮:
“殿下,其实盛宴领可以……”
可下一秒,泰尔斯就提高音量,盖过扬尼克:
“但是我就很好奇啊……”
只见王子殿下眯起眼睛,端详着黎:
“如果你不是‘大礼’的话,那有约必践的科特琳娜,她要送我的这份礼物,究竟是什么呢?”
被打断了的扬尼克眼神一动。
“那就是陛下和殿下二人私交的范畴了,我身为臣仆,不便打听……”黎表情澹然,毫不动容。
“而与此相反的是,”泰尔斯继续道,“你横渡终结海,却是代表科特琳娜,来跟我们双方共同的仇人——八年前就结下血海深仇,差点害得我和她一起挂掉的——詹恩·凯文迪尔修补关系,恢复盟交?”
泰尔斯叹了口气。
“嘴上说要送礼,实际上却在给我找麻烦和难堪,”王子不屑地撇撇嘴,“科特琳娜啊,她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当年并肩作战的情谊吗?”
黎没有说话。
于是泰尔斯继续说下去:
“不得不说,这就让我很迷惑。”
“是相当迷惑。”一边沉默已久的扬尼克突然开口,向泰尔斯一笑。
泰尔斯瞥了他一眼。
这个寒血种,真懂见缝插针,浑水摸鱼。
“冤家宜解不宜结,国利所在,不得不尔,”黎沉声回答,“殿下睿智,必能体谅。”
“体谅,当然体谅,毕竟我现在也是一方大公爵了。”
泰尔斯叹息道:
“也有跟詹恩虚与委蛇,违心媾和的时候……”
但王子话锋一转:
“可是不久前,你却在争锋宴会上对詹恩说过,在两家恢复来往之前,你们得先把‘前债了结’?”
此言一出,另一侧的扬尼克眼神微动。
黎依旧不动声色。
“须知,八年前詹恩为了杀我,背弃了与血獠牙的友谊,不但欺骗了女王陛下,还差点陷科里昂家于不义,挑起两国战火。”
月光下,泰尔斯的话语无比凌厉:
“而女王陛下曾经的臂助之臣,赛门、海斯塔和克里斯·科里昂——我猜你该认得这些人——都死在那一役里,令科特琳娜回国后孤立无援。”
黎眼神死寂。
扬尼克眼神连转。
“更别说詹恩在这几年里都在包庇瑟琳娜,助她逃脱你们的追杀。”
泰尔斯轻声一笑:
“恕我直言,你们和詹恩,血獠牙和鸢尾花结下的可不是普通的‘前债’,而是数代难解的生死血仇。”
泰尔斯不再看向如石像般纹丝不动的黎,而是转向另一边的客人。
“扬,你了解他们,告诉我,你所知晓的科里昂家,按照传统,会如何‘了结’这笔‘前债’呢?”
扬尼克笑了。
“原来如此。”
年轻——相对而言——的血族议员轻轻摇头,望着泰尔斯的眼神耐人寻味。
“殿下,我想,以科里昂家‘血脉永治’的记仇作风,他们无论蛰伏多久,隐忍多深,一旦时机到来,都会毫不犹豫出手报复……”
黎依旧沉默。
“比如说?”泰尔斯挑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