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呼出一口气,正色道:
“费德,他不会甘心放弃的。”
泰尔斯眉毛一挑。
“那他得先过我这关。”
詹恩轻哼一声,沉吟片刻:
“税收呢?”
泰尔斯心中一叹。
该死。
他能不能不对数字账目那么敏感?
“裘可·曼大人手底下的官吏都很专业,”泰尔斯硬着头皮道,“我相信他们会和你们的人手一起,商量出一套兼顾公平与效率,符合多方利益的……”
果然,未等他说完,詹恩就冷笑出声。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但你知道这是他想要的,”泰尔斯强调道,“成交?”
詹恩死死地盯着他。
“等多几天再回来吧,”他说出的话让泰尔斯大失所望,“也许那时候,因为翡翠城的变化,你会给出更好的提议?”
泰尔斯表情一冷。
“詹恩,”王子向后一仰,“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巧了,翡翠城也是。”
谈判破裂。
泰尔斯望着眼神坚定的詹恩,心中长叹一口气。
房里再度安静下来,一时只听见詹恩写信的沙沙声。
“布伦南不该这样死去。”长久的沉默后,泰尔斯突然开口。
詹恩一顿:
“确实不该。”
“他是个好人,好丈夫,好父亲。”泰尔斯想起对方的遗书,略略出神。
“也是个好审判官。”詹恩补充道。
“他不该死于毫无意义的政治风波,官场倾轧。”泰尔斯摇头感慨。
“不然,政治本身就是意义,”詹恩头也不抬,“倾轧也好,团结也罢,都不过是过程而已。”
泰尔斯摇头,不以为然。
“这是你为了把一大帮各怀心思、互不相容的人捏合在一起,以走向同一目的地,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詹恩继续道,“无奈,无情,无力,无谓。”
詹恩端起烧融的火漆,看向王子:
“但却必要,且现实。”
言罢,公爵垂下头,把信装进信封。
泰尔斯深深蹙眉。
必要,且现实?
不知不觉间,那种复兴宫里才能感觉到的压迫和紧迫感,又出现在他身上。
“我想让位给希来。”
“那就更——你想什么?”
詹恩打理着信封,闻言面色一变,倏然抬头!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打破了这间房里的什么东西。
“我说,既要治理城市,又要查桉仲裁,我实在分身乏术,”王子肃颜正色,像个外交官一样开口,“是以决意让塞西莉亚小姐参知政事,也许更进一步,接任城主——毕竟翡翠城世代都姓凯文迪尔,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越俎代庖。”
詹恩越听表情越差。
“然后你以我的安全为条件,”他冷冷道,“把翡翠城无以为继的难题丢给她?”
泰尔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然后她就会来找我,逼我让步,”詹恩冷笑继续,“甚至更糟一点,她硬着头皮上,以一己之力撞个头破血流,哪怕要跳艳舞也在所不惜。”
“也许吧。”泰尔斯想起希来的样子,心中一沉。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
“这一定是他的主意,对吧。”
詹恩语气冰冷,并没有说出名字,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谁。
“这只是个提案,我还在考虑中,”泰尔斯望着对方,特意强调后半句,“你知道,权衡利弊。”
詹恩抬起眼神,呼吸加快。
“我要见希来,现在。”
对方的表现让泰尔斯心中一动。
“公爵大人,据我所知,你正在接受仲裁调查,”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为避嫌疑,不见外客。”
詹恩皱起眉头。
“真的?”
他半是反问,半是威胁。
“是。而且翡翠城正忙于自救,稳定秩序,”泰尔斯挑挑眉头,“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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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恩目里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泰尔斯。”
“哦,怎么说?”
詹恩重新拿起笔,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书写。
“小时候,费德打碎了一个珍贵的预言古物,嫁祸给年幼的希来,然后他就袖手旁观,看我要不要站出来为她承担责任……”
泰尔斯表情微变。
“如果我自承过失,那就是我举止轻佻,毁损族产;如果我任希来受罚,那就是长兄监护不利;如果我辩解说是费德里科做的,那就是长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