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可活不长,你知道吗,”希来笑了,她看着议事厅上铭刻着‘科萨公爵问政于民’浮凋的大门,出神道,“你活不长的。”
泰尔斯没有马上回答,半晌才默默道:
“是嘛。”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说假如……”
希来转过头来,笑容惨澹。
“假如没有眼前这些事,没有我哥哥的事,没有你父亲的事,没有空明宫,没有复兴宫,没有仲裁,没有摄政,没有一切恼人的事情,只有我,还有你,”她盯着泰尔斯,目光灼灼,“那你会答应我吗?”
泰尔斯不由一愣。
几秒后,他艰难扭头,避开希来的视线,挤出笑容:
“答,答应什么?”
希来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瞥了他一眼。
少女想通了什么,轻嗤摇头,表情讽刺。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大厅里气氛压抑。
“我父亲,他亲口告诉过我,”他赶在对方之前开口,也不知道是真想作出解释,还是只为逃离此刻的压抑沉闷,“靠着婚约抵换盟友和忠诚,这种方式业已过时,得利有限,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泰尔斯眼前浮现出巴拉德室里的幽暗灯光:
“他要的,是绝对的统治,你明白吗?”
绝对的。
王子念及此处,略有出神。
而泰尔斯,你要在他那满是无情业火的绝对统治里,破开一条路途。
在他把整个王国烧成灰尽之前。
“很好。”
希来闻言眼神一凝: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她支起手臂,轻声叹气:
“而不是什么‘走你的路别走其他人的路’的无用屁话……”
“你哥哥不会有事的,”泰尔斯肯定地道,“理由,跟我帮助费德里科是一样的。”
他认真看向怔住的希来。
“如果詹恩倒下了,那我父亲就赢了,大获全胜,无可逆转。”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眼神笃定。
“而相信我,我不会让它成真的。”
不会。
希来看着他平澹却坚定的神情,起初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你一个人做不来的,”女孩儿轻声道,“你需要同盟——可靠的同盟。”
同盟。
同盟?
【可万一你演得太好了……被你欺骗而支持你的人,他们会汇成滚滚浪潮,用名声、立场、阵营、利益、关系、局势,用一切裹挟你前进,不容你抗辩,不由你掌控,更不许你反悔。】
看着少女的态度,泰尔斯皱起眉头。
“希来,坦率地说,你刚刚的那个主意,成婚什么的……”
“我知道,”希来以手抚额,颇有些疲惫,“拜托,它没有那么糟吧?”
泰尔斯看着她的样子,微微一笑。
“事实上,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提出婚约的人。”
“噢,那还真是可惜啊,”希来先是一怔,随即出声嘲讽,“我来晚了,没法拥有你那纯洁无瑕的……第一次?”
泰尔斯也笑了。
“一点也不可惜,”王子回忆起过去,恍忽摇头,“那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那么糟?”
“比那还糟。”
“米兰达·亚伦德没那么差吧?”
泰尔斯吃了一惊,皱眉扭头。
“别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希来一脸神秘严肃,但到最后还是不免叹息,道出真相,“好吧,詹恩现在的下场,就是她父亲过去的遭遇,所以我很能理解她向你求助,哪怕用婚约,懂了?”
泰尔斯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米拉……
【既然如此,米兰达·亚伦德,你愿意做我的骑士吗?】
【我愿意,殿下。】
“我不得不承认她挥剑的样子是挺帅,换了我也想要这样一把剑,但是作为嫁妆,寒堡的境遇地位早已大不如往昔,而且……”
“不是她,”泰尔斯恍忽中打断了她,“我第一次被求婚,是一个喜欢吸人血的丑脸老太婆。”
希来一怔。
“一个喜欢吸……丑脸……抱歉,什么人?”
【背叛,才是同盟的真谛,】
泰尔斯叹出一口气,摸了摸颈侧。
“直到如今,她还是恨意深重,做梦都想把我吸干撕裂、吃干抹净、嚼成碎了再吞进肚子里消化。”
希来被这一连串用词吓了一跳,她转了转眼珠,用词小心翼翼:
“额,是她没法接受跟你分手,还是你拒绝人的方式实在太过分太绝情?”
泰尔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她,我做了个糟糕的选择,错误的选择,自以为是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