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问题。”詹恩冷冷打断。
泰尔斯和希莱同时看向公爵,而后者目光有异:
“母亲曾说过:相比起家人亲人,只有客人,才从不在餐桌上吵架。”
希莱闻言紧皱眉头。
“那照此看来,我跟陛下是真父子无疑。”
詹恩和希莱齐刷刷转向王子。
“别介意,只是随口一说,”泰尔斯咳嗽一声,“所以?”
“所以后来事情就发生了,”詹恩加快了语速,似不欲多言,“虽未能避祸,但父亲于遇害前早有预料,是以未雨绸缪:一俟出事,翡翠军团就逮捕了索纳及其党羽,待我千里迢迢回到翡翠城时,案件已近水落石出。”
“最后,索纳叔父对罪行供认不讳,自尽狱中,他的党羽们则四分五裂,纷纷伏法。”
希莱表情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决斗。
“这么快?”泰尔斯眼珠一转,“甚至在你回到翡翠城之前?”
“确切地说,是赶在中央王室遣使翡翠城之前,”詹恩不动声色,“我想,有些话就不必说得太明白了。”
泰尔斯一凛。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崖地公爵,独眼龙廓斯德在他去往埃克斯特前留下的话:
【他甚至想插手六豪门和十三望族的继承……就两年前凯文迪尔的家族内斗,都有他的影子在。】
“更何况翡翠城体制完备,自有法度,”詹恩淡定道,“事涉鸢尾花家事,为了避嫌,更为了安定人心,索纳弑兄谋反一案被交由城中公署办理——杰夫·雷内当时是运河区警戒厅长,以行事不偏不倚,甚少疏漏而著称,斯里曼尼则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当年,他们都是参与此案的人之一。”
泰尔斯和希莱对视一眼:“啊,所以这就是原因。”
詹恩继续道:
“还有今晨遇害的卡奎雷警戒官,十一年前我叔父下狱时,他是监狱的守卫之一——我猜敌人有个复仇名单,一个接一个地从上面划掉名字。”
“那其他人呢?那个酒商?还有羊毛商?”希莱追问道。
詹恩摇摇头:“在倒台之前,索纳叔父位高职殊,他曾负责分管翡翠城乃至南岸领的情报商人和暗账收支,甚至是民间社团的监控事宜——比如血瓶帮。”
希莱面色一变:
“达戈里·摩斯,还有迪奥普?”
“他们都曾为索纳服务,”詹恩点点头,“尽管他们那时都是小人物,叔父怕也未必记得他们。”
“等等,他们都曾是你叔叔的部下,可是你依然放心地任用他们,直到现在?”泰尔斯难以置信。
“索纳叔父在南岸领的关系和人脉盘根错节,就连阿什福德都曾在父亲的授意下为他办过事。如果我要把每个向索纳鞠躬汇报过的人都清洗掉,那整个翡翠城都将无人可用。”
说到这里,詹恩探身前倾,为场中比武者的一记进攻而热烈鼓掌,逼得泰尔斯也只能同样前倾,装出兴奋观赛的样子,努力在助威声中听清詹恩的话:
“更何况,在当年为我叔父服务的人手里,摩斯和迪奥普是刚刚被招募不久的新人,已经算是牵涉得少的了,所以他们才能在谋反大案后得到提拔,遂有今日地位。”
泰尔斯反应过来,接过话头:
“所以,他们算是索纳倒台之后,方才得到提拔的受益者?”
“或者变节者,”希莱肯定道,“也许这让他们上了复仇名单。”
泰尔斯眯起眼睛。
那么怀亚的猜想是对的:雷内、斯里曼尼、卡奎雷,包括被自家父亲连累的小波尔温,他们确实是因为同一件事被盯上的——索纳的叛党旧部卷土重来,要为主子复仇?
“但却远不止于此。”
詹恩面色冷峻,看着场中一位参赛者被狠狠击倒:
“酒商摩斯是我们派驻在外的情报商人之一,他一死倒也罢了,但若他死于叛党寻仇的消息传出,他的同行们势必人人自危;迪奥普管理暗账收支,城中权贵们交付血瓶帮等社团的脏活儿都由他作中间人,他若死于非命,上至权贵官僚们,下至黑帮社团,也不免心生疑窦。”
泰尔斯眼神一动。
詹恩越说越凝重:
“至于雷内和斯里曼尼,他们都曾在警戒厅工作,后者更是辩诉无数大案的辩护师,人脉更广,牵连多方,他们蹊跷被杀会让更多的人关注乃至担忧;而卡奎雷就更明显了,他是由空明宫派出,负责王子安保的特等警戒官,他若在翡翠庆典期间曝尸街头,翡翠城官方的威信会严重受挫。”
“总之,这些目标分处翡翠城不同位置,各司其职,各承其重,敌人要以叛党复仇之名煽动人心,掀起恐慌,找上他们无疑是最省力的方法。”
叛党复仇,煽动人心,掀起恐慌……
泰尔斯陷入沉思,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