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和我的丈夫,我们只是遵循药秤的规则而已。”
另一边,莫里斯对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心中另有要事的他并未仔细听,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个格罗夫,你们的家事……”
但是泰尔斯突然举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里斯顿时一噎。
只见泰尔斯叹出一口气,尽力用最温柔地口气,对燕妮道:
“但是,燕妮,我只是想……”
燕妮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位与莫里斯称兄道弟的神秘少年,可能具备的地位与能量。
“而您又有什么区别呢?”
“强迫也好,引诱也罢,您用——应该是某家贵族的——地位与权势,财富与成就,放到大家认可的药秤上,换来我的身躯与样貌,顺从与服侍,兴许还有为您传承后代的光荣,然后大家还会视之为一笔好买卖,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像才是世间唯一公平的交易。”
泰尔斯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
“对,你也许比我的丈夫更好,更帅,更富有,更年轻,乃至更善良,小少爷,”
“但就算你是国王好了……”
“对我来说,不过也就是褪下裙子,再换个面包罢了。”
燕妮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眼泪已经干渴,露出这些年辛苦操劳后的眼角皱纹:
“裙子还是布匹织的,面包还是磨粉做的……称量的时候,还是同一个药秤,什么都没有变。”
泰尔斯只觉得心跳一空。
什么都没有变。
“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悲哀:终其一生,我们必须也只能努力织染自己的裙子,才堪堪能以褪下裙子的方式,在差和不那么差的面包——即使你们觉得某个面包绝顶美味,简直是面包之王——之间做选择。”
燕妮瞥了泰尔斯一眼,冷笑道:
“在这一点上,您还不如我的丈夫呢,哪怕他又老又丑。”
格罗夫先是一喜,随后看见泰尔斯的脸色,心中又是一苦。
“至少,我与他生活多年,我了解他,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至少我知道,我在这儿能做个药铺老板娘,平平常常,生活无忧,再不顺意,也不至于穷愁潦倒衣食无着,要靠苦力浆洗乃至卖身赔笑度日。”
“而这也比勾搭上某个有权有势的贵族少爷,锦衣玉食上一段时间,然后被不明不白地始乱终弃来得好。”
泰尔斯无言以对,只能握紧拳头。
他所有的善辩巧言,都在燕妮绝望之下,倾诉心声的这一刻黯然失色。
“因为这个世界的药秤,只允许我用裙子换面包,中间隔断森严,不得逾越。”
“所以跟了哪个男人都一样,充饥的面包罢了。”
燕妮惘然摇头,凄然冷笑:
“从来不会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
泰尔斯沉默着,空气里只剩下燕妮的低低啜泣。
莫里斯轻声叹息,莱约克眼神犀利,哥洛佛低头沉思,就连科恩也面露哀色。
“不是你的错,燕妮,”半晌之后,泰尔斯才调整好自己,摇头道:“是这药秤太旧了,配不上你。”
“但你确实值得更好的。”
但燕妮依旧不为所动,她警惕地盯着泰尔斯,眼里的倔强未曾稍减。
泰尔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想起过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无力地咧开嘴角,绽放一个脆弱的笑容:
“好姑娘燕妮。”
好姑娘燕妮。
那一个瞬间,燕妮愣住了。
她呆滞地望着泰尔斯不无痛苦的眼眸,错愕许久。
好姑娘燕妮。
这个称呼……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个姑娘时——的一段记忆突兀涌来。
【拿好了,黑发小子,这是伤寒药,记得,小孩子只能按一半的剂量用……】
【谢谢你,这下科莉亚就能好起来了,喏,这些钱够了吗?】
【唉,不够,药剂涨价了……没关系,我再补一点,把账目填上,希望格罗夫先生不要发现。】
【别担心,你不是说红坊街的有钱人多嘛,我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准能讨到钱还给你……如果老板打你,我就去砸了他的宝贝招牌!】
【但那是血瓶帮的地盘……好了你快走吧,不然他真要发现了——诶等等,这些是剩余的衣物,拿去吧,这个冬天很冷……】
【谢,谢谢你,辛提他们会很高兴的。那我走了——嘿,好姑娘燕妮!】
【我说了别那么叫我!你还有什么事?】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噗嗤——东西就这么多,你再讨好也没有了!】
【不,我是说真的,我会让整个下城区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好姑娘燕妮!好男人们会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