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听妈妈的话,先把公爵的礼物收起来,看看,餐桌上有好多好玩儿的呢。”
那边厢,D.D的父亲,老多伊尔男爵转过头,兴致勃勃地跟隔壁桌的一位市场官僚介绍:
“所以,今年我领地里的粮食丰收,粮仓都堆不下了……只是您知道,谷贱伤农嘛,如果您能依照法令,照章办事,在外地人来购粮的时候,把本地的农粮市场价订高……我是说,不妨订得合理一点……哦,这样啊,理解理解,毕竟你们也要照章办事嘛……”
“对了,你看见星湖公爵身后那两名卫士了吗,注意比较帅的那个……诶,那正是犬子丹尼尔·多伊尔,他守护王室,忠心耿耿,深得泰尔斯公爵的信任……所以啊,有他在这里,我每次来闵迪思厅就像回家一样……”
“旁边那个一脸严肃的大个子,那是嘉伦·哥洛佛,跟我儿子一起服务公爵阁下的至交好友,手足兄弟!也是哥洛佛子爵的异母弟弟……哪个哥洛佛?哦,你知道,就是湖山郡子爵,洛萨诺·哥洛佛,璨星七侍之一,王国财税厅的中流砥柱……”
“噢?什么?您改主意了?也觉得谷贱伤农?要回去重新查查相关法令,调整定价?哎哟喂,大人啊,我果然没看错你!说实话,我这个人性子高洁自许,一般不怎么看得上那些庸碌俗气之徒,也只有和大人您这样忧国忧民照章办事的好人,是难得一见如故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随着国王一行的步伐渐近,这些高贵长桌上的大人们也停止了交谈,他们不似许多来宾一样,激动得前赴后继不顾仪态,但也纷纷从长桌上起立,恭谨致意。
“行礼就不必了,诸位,”泰尔斯望着国王走过大厅中央,踏上缓阶,从最普通的席次一路走过公爵们的长桌,听着他缓缓开口:
“若等你们一个个亲完我的戒指,那我们到天亮都开始不了。”
国王语气毫不在意,其中厚重却萦绕大厅。
却让泰尔斯心中一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那里没有戒指。
“注意自己的表现,”身边的伊丽丝姑姑注意到他的反常,虽然笑靥如故,语气却少有地严厉起来:“也许姬妮可以不在意,但是你……”
泰尔斯只感觉手臂一紧。
“你是王子,面对整个王国,神态,表情,目光,语气……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过分解读。”
姑姑挽着他,话语却充满力量,让泰尔斯不由得直起腰,调整仪态:
“穿好你的铠甲,或用姬妮的话说:举起你的盾牌。”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竭力让笑容变得自然。
在宫廷总管昆廷男爵和王室卫队长艾德里安的引导下,国王挽着王后,无比熟稔地踏上最高一阶的席次,悠然安坐。
面对来宾,俯瞰大厅。
而泰尔斯则在马略斯和基尔伯特的示意下,在低国王一级的长桌上落座,伊丽丝姑姑和姬妮坐在他的左侧,两人都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数米之外,隔壁桌的詹恩·凯文迪尔则向泰尔斯露出一个意蕴深远的笑容。
无数目光齐齐向上,聚焦到这寥寥几桌的人身上。
来宾们表情不一,反应各异,从他的角度一览无遗。
当然,在国王的角度,泰尔斯的动作,想必也是一样。
泰尔斯听着自己的心跳,却很不“职业”地走了一秒神,他突然想起前世的记忆里,站上讲台的那个瞬间,你学生时代曾经有的侥幸与幻想都会被统统粉碎:
原来数千个日子里,你在讲台、在书桌底下,那些自以为隐蔽低调、无人发现的小动作,老师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
但他们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耐心地、笑眯眯地继续讲课。
好像台下的学生们都是认真听讲的好孩子,不是么?
此刻,泰尔斯便维持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厅里的“好学生”们,突然对国王席次的高度有了明悟。
“该死,僵尸,你往那儿坐一点,不然待会儿漂亮女仆们……我是说侍从们送餐过不去……”多伊尔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地儿也太窄了吧,真的是给王子准备的吗?巴尼家的庄园宴会都比这宽……”
“还是说,近侍们就没有人权……”
隔壁,与基尔伯特同桌的马略斯一个眼刀剜了过来。
D.D的低声抱怨立刻消失在泰尔斯耳边。
宴会厅慢慢从嘈杂变得安静。
东海领的主人兼首相,库伦公爵笑眯眯地从桌子上起身,他先伸手止住音乐,再向国王行礼,硕大的肚子几乎把重重的长桌拱退好几寸。
“陛下,永星城好久没有这么大的王室宴会了,此乃国之盛事……”
但凯瑟尔五世只是轻轻挥手,毫不在意地把首相大人的话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