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七百年前的先知,圣莫哈萨弟兄,在灾祸肆虐后的战场里奄奄一息时,聆听到落日女神的恩旨,伸出那只援助之手,找到命中注定的复兴王。”
听到这里,泰尔斯注意到,旁听的基尔伯特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
“于是……”
“即便在魔法大行其道,法师把持宫廷,垄断知识,蔑视余者,即便在幼子之道最为人推崇,强盛且霸道的岁月里……”
梅根的表情颇有些感动:
“神的信徒们依旧坚守着信仰,洒扫着日见破败的教堂与神殿,只为自信自矜得盲目而冲动的人类,多留出一个选择。”
“因此,明神公教之后才有圣日教会,终结之战后方有落日神殿。”
没有在意老祭祀的表情,泰尔斯的目光却转移到了修女妮娅的身上。
王子勾起唇角,对她释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小修女注意到了王子的微笑。
她微微一颤,下意识地转身避让,露出发红耳朵。
但这就够了。
泰尔斯的目光越过妮娅,落到她转身后露出的、地上的行李上。
那是属于安塞特王墓的……古代金属铭板。
泰尔斯翘起嘴角,丝毫不顾这让妮娅更加慌乱的事实。
千百年来,会在净世计划后,一直留着魔法与法师痕迹的,不仅仅是王国秘科。
还包括它们最大的对手。
“所以泰尔斯,魔法是什么?”
泰尔斯一时出神,没有在意。
但幸好慈祥的梅根没有要他回答::
“魔法是一面镜子,它经由幼子之道带来的灾难,让我们意识到它的荒谬和我们可能走上的歧途,逼迫我们去正视自身的弱点,发现更好的自我,从而回到长子之道——如我所言,长幼两道,彼此依存,互证其重。”
是啊。
就像梅根说的。
魔法就像一面镜子。
同样,信仰与教会,也是魔法的镜子。
映照、展现、并留存着它们千年老对手的印记。
不是么?
想到这里,泰尔斯看着妮娅身后的行李,看着那块古代铭板的轮廓,笑得越发真诚。
妮娅躲避开王子肆无忌惮的目光,僵硬地俯下身,颤抖着端起茶壶,去添梅根的那杯本来就很满的茶水。
梅根的话再度响起:
“甚至……魔法的悲哀,是我们必经之路上的试炼,是我们沉溺既自身的罪过里久而不自知时,自然而生的苦果。”
“它是诸神对我们背弃信仰真谛,曲解神灵意旨,无视自身的荣耀,落入幼子之道的陷阱时,所降下的愤怒与责罚。”
“这就是它对我们,也许是对世界的意义。”
说到这里,梅根不由感叹:
“信仰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每个人都会遭遇挫折,每个时代都曾陷入晦暗,但我们相信,每一次挫折都只是神的考验,为了加固我们的信仰和忠诚,是它们借助长幼之争,向我们展现人类应走的道路。”
“对神的信徒们而言,信仰常危,质疑常存,长幼之争常在。”
她望着窗外落日的位置,感激地道:
“但只要长子之火一日不熄……”
“幼子之祸,便终有尽头。”
房间里重回沉默。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将近,
“梅根祭祀,不得不说。”
泰尔斯突然开口,带着一半的真诚和一半的刻意:
“您今天所谈及的,确实发人深省,回味悠长。”
梅根笑了,对着泰尔斯礼貌地俯身行礼:
“若能启发您一星半点,则是我的幸运,更是女神的恩赐。”
泰尔斯一脸感激地点点头:
“所以,若我日后心有疑惑,可方便去落日神殿,当面向您请教?”
啪啦!
房间里的人全吓了一跳。
是妮娅。
只见她不知何时打碎了茶杯,正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捡拾,面纱后的耳根红到了极致。
在场的人都有不一般的涵养,三人只瞥一眼,便转过视线,视若无睹。
“不胜荣幸,殿下,落日女神接纳每一个想要接近她的信徒。”
梅根看上去心情大好:
“欢迎您随时来拜访我,甚至不需要提前邀约,我会让妮娅去迎接的。”
“啊!”
三人再度转过视线。
是妮娅在地毯上收拾碎片的时候扎破了手指,只见她捂着伤口,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梅根,泪眼汪汪。
梅根不悦地盯了小修女一眼,后者连忙紧张地站起身来。
“那么……”
年长的祭祀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恢复了和蔼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