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明明几个月前,我们这帮老骨头还惶惶不可终日,唯恐桀骜的北方佬们再次南下。”
西里尔轻轻吐气,指了指泰尔斯:
“可有人,有人只是轻轻一下,就把强横无匹,咄咄逼人的巨龙国度,捅了个千疮百孔,自顾不暇。”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强横无匹,咄咄逼人……
千疮百孔,自顾不暇……
意味着什么?
泰尔斯抑制不住地想起龙霄城里的噩梦一夜。
龙血。
他看向指着自己的西里尔,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
“您太高看我了。”
王子叹息道:
“六年前,那只是一场意外,更是一场悲剧,而我在其中没什么功劳……”
西里尔冷冷地打断他:“我没说是你的功劳。”
“少自作多情。”
泰尔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不受欢迎的公爵冷哼道:
“如我所言,从终结之战到血色之年,法肯豪兹自古追随璨星。”
他指向靠在墙边的那把古帝国剑。
“近七百年的时间里,警示者见证了很多历史,”西里尔无比凝重:
“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泰尔斯感受着西里尔冰冷的目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所以我知道。”
只听公爵大人轻声道:
“龙霄城的所谓‘灾祸降世’,那绝对不是什么意外,或者什么罕见的巧合。”
灾祸降世。
不是什么意外。
那个瞬间,泰尔斯紧紧按住自己的大腿。
幸好,西里尔没有再看向他。
公爵大人踱步到窗户边上,幽幽地望着营地:
“虽然它们每次出现都会被巧妙地掩盖和模糊,渲染和粉饰,再随着时间拉长,最终变成路人的道听途说和睡前故事……”
“但我知道,它们存在,而且真实。”
存在,而且真实。
泰尔斯舒出一口气。
他深深地呼吸,掩盖住情绪的变化。
西里尔的嗓音越发尖利紧迫:
“而且它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与我们的世界密不可分。”
下一刻,西荒守护公爵猛地转身,双目如电直射泰尔斯!
“无论龙霄城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你父亲干的。”
他斩钉截铁地道:
“他和莫拉特那条老毒蛇,用某种方法。”
就是你父亲干的。
泰尔斯静静地回望着对方,忍受着脑海里那片来回翻滚的血色记忆。
但无论他如何忽略,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些画面:
艾希达眼里的蓝光,吉萨脸上发紫的纹路,小滑头颊间的眼泪,黑剑伤痕累累的身躯,拉斐尔手臂上的诡异大口。
以及……
努恩王落在地上的头颅。
“你父亲的棋盘冷酷无情,而你不知道他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是无视规则,还是掀翻棋盘。”
此时的公爵脸色严肃,语气冷漠:
“孩子,坚强起来。”
“不要成为一枚被任意摆布、随意牺牲的棋子。”
任意摆布。
随意牺牲。
感受着对方明显的挑拨,泰尔斯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
“我是他的继承人,我的利益与他一致。”
王子的语气颇有几分拒意。
“我的安危,关系着他的统治稳定。”
“而他是我的父亲。”
可这不过迎来西里尔的又一次讥刺:
“谁知道呢。”
法肯豪兹公爵冷冷道:
“四百年前,‘登高王’埃兰·璨星一世就曾为了祈祷胜利,杀子祭神。”
杀子祭神。
泰尔斯的呼吸一滞,捏紧了拳头。
公爵望着远方,语调悠长:
“而每一天,你的父亲都在创造新的历史。”
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你父亲和他的敌人们……”
“六年前,因为你的出现,第一回合胜负已分。”
“但六年后,从你归国的这一天起,第二回合就开始了。”
公爵的语气有些怕人:
“而那绝不会更轻松。”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直到泰尔斯缓缓睁开眼睛。
“所以,公爵阁下,既不属于贵族,也不忠于王权的第三者。”
西里尔眼神微眯,他感觉得到,这一刻的王子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泰尔斯直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