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迟了十八年,你还是直面了真相。”
“残酷,但真实。”
小巴尼再度开始颤抖。
先锋官含着双眼,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某些事情。
“我知道你的把戏,殿下。”
他倔强地冷哼一声。
“贵族们常见的手段——就像刚刚对付其他人一样,你利用他们的弱点,给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换取你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另一边,抱着坎农、布里和塔尔丁,甚至贝莱蒂等人都脸色微变。
小巴尼哼着鼻音,对泰尔斯道:
“你现在,就在利用我对父亲的感受。”
泰尔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心有不忍。
但他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字道:
“这么说,那就是你的弱点吗?”
“你的父亲?”
“当他剥夺你自己选择的机会,以求你能免于痛苦的选择,甚至避开选择的后果?”
父亲。
小巴尼的手臂开始收紧,感受着渐次增强的骨折疼痛。
不。
他冒着冷汗松开牙齿,睁开通红的眼睛,不忿地看向王子,欲言又止。
“他的举动,对你而言意义非凡吗?”
但泰尔斯摇了摇头。
“别回答我,”王子轻声道:
“回答你自己。”
小巴尼微微一滞。
泰尔斯转过头,目光扫过面色复杂的塞米尔,扫过目含希冀的贝莱蒂,扫过心情难辨的塔尔丁三人,扫过遭逢大变,精神迷茫的萨克埃尔。
王子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头晕。
“比如,你会否像刚刚一样……”
泰尔斯回过身,艰难伸手,捡起地上的那把长剑。
“像你父亲所预想,所担忧,所恐惧的一样。”
“变成那个在知晓真相之后,失去生机,陷入绝望,潦倒不堪只求一死的懦弱老兵,奎尔·巴尼?”
小巴尼的目光凝固在泰尔斯手里的长剑上。
他的呜咽渐渐小了,颤抖也停息了。
泰尔斯轻叹一口气。
“你会吗?”
王子低下头,声线低垂,语含哀伤:
“如果你那么做了……”
“那就只代表了一件事——你父亲,他是对的。”
小巴尼狠狠一抖!
“因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坐实了你父亲的担忧,印证了他的判断:他所面对的一切,你承受不来。”
泰尔斯踏前一步,强忍着眩晕,吸气发声:
“你等于认可了你父亲的主意,同意了他为你作出的选择,遵从他为你铺设的道路。”
先锋官咬紧了牙齿,表情越发痛苦,脸庞越发扭曲。
他的视线在此刻坚毅而不容反驳的王子,以及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长剑间来回。
“你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你父亲永远不该告知你事情的真相,他永远不该与你共享他的选择,而软弱如你,也永远不该、不配知晓这个秘密!”
泰尔斯措辞强硬,目光凌厉。
惊得他身后的贝莱蒂等人面面相觑。
但泰尔斯的话还在继续,语气渐强:
“因为你,奎尔·巴尼先锋官,因为你既忍受不来那种痛苦,也承担不了那种后果!”
“你没有资格做出你自己的选择。”
小巴尼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呼吸急促。
先锋官和王子默默地对视着,一方挣扎而犹豫,一方坚定而冷冽。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王子的语调落了下来,重新回复疲惫:
“然而。”
“你是吗?”
只见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却颤巍巍地倒转长剑,向巴尼递出了剑柄。
“是吗?”
小巴尼僵住了。
【你祖母来信了……她想让你回去一趟。】
熟悉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很好,那就不回去。】
他定在剑上的目光来回变换,一时迷茫,一时痛苦,一时悲愤。
直到泰尔斯轻轻地垂下无人接过的剑柄。
地牢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呼吸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小巴尼张开嘴,在沉闷的地牢里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平静下来。
“可是如果,”小巴尼的下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失望:
“如果我就是呢?”
“就是那个真相破碎之后,不堪忍受的人?”
巴尼的话鼻音浓重,沉闷嘶哑。
“如果我就是那样的懦夫,没资格为自己选择呢?”
但泰尔斯却笑了。
他轻轻地扔下长剑,任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