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快绳所说的那样:他从此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意识,什么都留不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彻底消失了,从此失去了一切可能,一切发展,一切未来。
泰尔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熟睡的活人。
只需要轻轻一捅。
对方的一切就会立刻消失。
而执刀者,他,泰尔斯,他能得到很多:复仇?利益?还是单纯的满足?
或者,是那种杀了对方之后,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感受的不快和挫折,伤害和痛苦,连同对方的存在一并消除,把郁闷全然发泄出去的爽快感?
以及……计算着把对方消除后,自己目标达成、获利颇丰的愉悦感?
还是那种反掌间操控生死,玩弄他人命运,决定一切的力量感和权力感、尊严感?
操。
泰尔斯死死瞪着迪恩的脖子,微微颤抖。
他没有选择。
他第三次告诉自己。
又一次必要的杀戮,仅此而已。
是么?
爽快感。
奎德狰狞可恨的面孔一闪而过。
愉悦感。
努恩王智珠在握的笑容掠过脑海。
权力感?
这一次,查曼·伦巴那冷酷而的表情出现在眼前。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把匕首移动到刺出的最佳角度。
为了复仇的爽快,为了利益的愉悦,为了狗屁的权力也好,天杀的鬼才管那么多……只要轻轻一下,一切就了结了。
只要杀了他,就不用再担心
那个瞬间。
他眼前出现了一张苍白而恐惧的脸孔。
那是很久远的一张脸,久得泰尔斯都快要忘记了。
是凯利特。
第六屋的其中一人,那个可怜的孩子,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勇敢地冲出来,只为了保护那个小小的女孩。
然而……
泰尔斯微微颤抖,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该死的奎德笑着割开凯利特的脖颈,那孩子的脸上满是惊惧,而杀人犯的脸上却带着荒谬的、令人恶心的满足和兴奋。
操。
对奎德而言也是这样的吧,只要轻轻一下,那种爽快感……
操。
另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站在龙霄城的英雄大厅里,委屈巴巴地抱着双臂,脸上带着点高傲,又有些娇气,让人第一眼颇为讨厌的小女孩。
阿莱克斯·沃尔顿。
生于罪孽的无辜孩子。
她高翘的嘴巴最终被喝下毒药后,痛苦的痉挛和扭曲的脸颊取代了。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熟睡的迪恩,眼前却是努恩王冷酷的笑容,迈尔克绝望的悲呼,尼寇莱面无表情的冷漠,小滑头惊惧交加的泣涕……
操。
对努恩王,也是如此,仅仅是一杯酒,曾经的耻辱和仇恨就此了结,那种愉悦感……
操。
泰尔斯轻轻地闭上眼睛。
迪恩的脖颈在眼前消失,六年前的龙霄城却从黑暗里显形。
破败不堪,熊熊燃烧着的盾区里,遍地横尸,哀嚎无尽。
在这样一幅画面中,那个一脸冰寒的可怕男人,黑沙大公冷冷地戴起染血的王冠。
他的脚下,天生之王的头颅滚落尘土,跌入盾区无数的尸体里,平民的,贵族的,工匠的,农夫的,白刃卫队的……
【不要冷漠,葺仁,不要冷漠……】
【人这种动物啊,对很多事情,都会慢慢习惯的,比如冷漠,比如某些我们明知是不恰当的认知。】
【久闻不知其臭,一旦你放松了,习惯了,你就再也感觉不到自己与外界的差距,也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了坚持住,葺仁,不要妥协,别让这个世界俘虏你。】
【哎呦,大小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吴葺仁’了?】
【吐槽自己真的好吗……再说这不是你们专业的强项吗?从你前所未见的角度出发,震撼你的既定认识,刷新你的世界观,打破你本来不假思索、深信不疑,甚至奉为至高教条的错误认识和肤浅认知,去发现某事某物居然是如此荒谬,而你之前看待它的方式也是如此不可理喻,去向自己展现一个全新的世界,去发现自己和世界‘日用而不知’的道理,从而升华自己?】
【咦,给你这么绘声绘色地一说,突然觉得我自己好伟大啊。】
【唉,没办法咯,跟我在一起久了,你就算蠢成海绵宝宝,也会慢慢升华的咯……是吧……】
【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不要再摸我的头了,你的猫在你自己家里,免费摸还不用踮脚我们已经捐过款了,就没必要在这个捐款箱前面站五分钟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