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影人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
“我是谁?”
但银影人却摇了摇头:“如我之前所言,这并不重要。”
“就连我自己,也经常遗忘我曾是何人。”
“因为那都是过去了。”
泰尔斯的话被堵死在嘴里,不由惊讶道:“可是……”
“你还没发现么,”银影人走到他面前,漆黑的五官里尽是幽深:
“我在本质上,跟它们,跟那些亡魂没有不同。”
“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死人,此间万千幽魂里的其中一缕罢了。”
银影人在他心中响起的声音低沉,毫无生气。
连他身上的银芒都黯淡了不少。
泰尔斯迷惑而不解地望着他。
另一个死人……
但泰尔斯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眼神坚定:
“不。”
“我想,你是不一样的。”
银影人微微一滞。
“你跟那个将军……我看得出你们的区别。”
“它们是被迫的、迷茫的、神志不清的,充满了痛苦、怨恨与戾气,但你,你是清醒的、理智的、自主的,甚至……”
泰尔斯咽了一下喉咙:“哪怕你可能死去多年,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那些形容可怕的亡魂,想起那些曾经让自己头痛欲裂,却在事后让他若有所思的低语和痛呼。
泰尔斯抬起头,肯定道:“你是自愿看守着这个漆黑无边的黑径,镇压着这些越发酷厉的亡魂,对么?”
“是你一直在压制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诅咒,竭力阻止它们可能引发的糟糕后果?”
银影人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漆黑五官越来越紧。
“这么多年了,你以自身为凭,待在这个的暗无天日地下,”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与激动,泰尔斯一字一顿地道:“守护着龙霄城。”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泰尔斯咬了咬下唇,吐出那个称呼:
“埃克斯……”
银影人突然抬起头来!
“你错了。”
他的语气回复了冷漠与拒斥。
泰尔斯愕然。
“我跟它们唯一的区别……”
“就是死后的我挺走运,得到了某位伟大存在的祝福与恩赐,”银影人冷哼道:“让我哪怕失去了**,也得以维持曾经的自我,保留少数重要的记忆,逃离神智泯灭的厄运。”
“得以尽量把新的记忆保留得久一些比如和你的相遇。”
银影人缓步上前,银光组成的手掌按上泰尔斯的左肩:
“但我依然在遗忘,仍旧在失却再过上几天,你就会消失在我的记忆里,我将不再记得你的到来。”
泰尔斯对视着那双本该是眼睛所在的漆黑圆洞,想起对方不凡的身份和他现在的境遇,顿时怔然。
只见银影人微微摇头:“我终归不在此世,终究与你不同。”
“我也终将消散。”
“就是这样。”
“没有更多。”
就在此时,银影人身上的银芒再次变亮。
他也重新松开泰尔斯,凝重地望向另一边。
沉浸在知晓对方身份的复杂情感中,泰尔斯回神一惊:周围又变暗了。
怎么回事?
他注意到,洞窟里再一次出现了不祥的黑色雾气。
无数的鬼脸也周而复始地再现在岩壁上,亡魂们再次到来。
泰尔斯瞪大了眼睛:什么?
刚刚银影人不是把它们都……
很快,黑雾最密集的地方,狰狞如故,恐怖如昔的帝国将军,死去多年的凯恩喀穆尔·林卡,第二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它带着颤抖的肢体与越发可怕的气息,僵硬地爬出岩壁,表情死寂,眼眸幽幽,那口带着诡异阴森感的古帝国语重新响起:
泰尔斯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背着手捋了捋发毛的背脊,向银影人的身后挪动了一步。
他惴惴地道:“你不是说,它们的强大只是相对而言?”
“应该打不过你?”
银影人的五官紧缩成一团,他拍了拍自己的头,上面的银光一阵抖动。
“没错,但你得知道,那只是……”
只见银影人耸了耸肩,背对着爬出岩壁的亡魂们,向泰尔斯严肃地道:
“第一回合。”
泰尔斯皱起眉头:第一回合?
就在此时,银影人身上的银芒突然一跳!
这些银芒像是有自己意识的生物一样,在他的头顶汇聚成一线,于银影人看不见的地方,组成了一句通用文:
仿佛在解释银影人的话语。
泰尔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头顶的银字:“啥?”
银影人似乎没注意到头顶正在出卖他的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