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付出代价’,哈哈哈哈……”
这道笑声很豪爽,很狂放,但泰尔斯听得出里头的不爽和愠怒。
在狱河之罪增强过的感官里,泰尔斯隐约感觉到,粗鲁嗓门的对面,那群人的呼吸越来越粗。
似乎场面也越来越难看。
笑声渐渐停了。
“你知道,”粗鲁的嗓音停了几秒,这才低低地开口,甚至比之前更加低沉:
“六年前,乌拉德在龙霄城混不下去了,所以他耍了耍手腕,把集市跟黑市都变成了一团烂摊子,再加上那个远东人的失踪,弓区的生意也一片空白,所以一时间,所有不自量力的渣滓都想来抢这几块骨头……”
这个粗鲁汉子微微一顿,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危险的信号:“而几年的斗争过去了,你们这些还留下来的,居然真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了,连说话都像一方大佬似的……”
乌拉德?
是六年前……伦巴手下,那个梳着八条辫子的人?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把自己完全隐藏在墙后的黑暗中。
“够了。”
那个冷酷的嗓音再次发话,似乎他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我们不清楚你和乌拉德过去的恩怨,瘸子,”他的话语依然没有丝毫暖意:“我们也不想掺和,但大家都在龙霄城里讨生活……”
“哈!”粗鲁的嗓门猛然拔高,打断了他。
“讨生活?”
这个家伙尽管只有孤身一人,但似乎特别有种,面对这么多人,他非但怡然不惧,语气甚至更加狂妄:
“好几年了,有乌拉德的例子在前,无论水路陆路黑路,越发严格的巡逻队足足抄了你们的货十几次,亏掉的钱都够买下一座龙霄城了,可你们还是锲而不舍,好像钱亏不完似的……喂,你们占着集市的地盘,就真的只是为了讨生活吗?”
面对粗鲁嗓门的质问,那群人没有说话,但泰尔斯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速率更加紧密频繁。
“哪怕这样,你们这些年也从没放弃过给内城的贵人们送礼让利,好像钱花不完似的……包括那个因为私通黑沙领而被吊死的接待官——我知道,他的好处都是你们经手送过去的。”
粗鲁的嗓门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痰,继续不屑地道:“嘿,既不为名,也不为利,还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告诉我,哪一个这么做的帮派,仅仅只是为了‘讨生活’?”
与他对峙的那群人依旧沉默着,可泰尔斯已经听见某些人捏紧拳头的声音了。
“看,我可是很清楚你们的底细,”粗鲁的嗓音又哼笑了一声,却莫名地让人心生寒意:“我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帮谁做事,我知道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别有目的跟靠山……”
“嘿。”
“乌拉德走了,但他的臭味儿还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散去,”这个男人硬朗粗犷的嗓音让泰尔斯印象深刻,他越发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如果我向白刃卫队报告一下,你们猜猜看,后果如何?”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长久的沉默,萦绕在两方之间。
白刃卫队。
真糟糕。
夹在这场对峙中的泰尔斯只觉得气氛越发不妙——他不无焦急地观望着四周,却失望地发现,离开这个巷道的方法只有两条:要么大大咧咧地从窄缝里钻出去,来到两方人马面前,要么,从另一侧踩着一地的碎石破木,惊天动地地高调翻墙跑路。
哪一条都不是好办法。
过了许久,另一方人群中,那个冷酷的嗓音缓缓地叹息出声。
“早就没有什么白刃卫队了,格里沃,”他的话语很轻,却不怀好意:“从灾祸降临,巨龙重现的那一天起……”
“先王已殁,时代已变,无论埃克斯特还是龙霄城,都不同往日了。”
在黑夜中响起的这句话,让泰尔斯微微一怔。
他大概摸清楚双方的身份了。
他们的地位大概不会很高,但是在龙霄城里应该不容忽视,影响许多人的生活,与巡逻队这样的官方中层联系紧密,息息相关。
对这种人,泰尔斯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果然,下一秒,那个被称作格里沃的粗鲁男人冷冷开口:
“所以你们就找了个新主子?”
他呸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怎么,查曼·伦巴的下面那话儿就那么好吃,你们就连拉屎路过的时候,都要赶着排队去吸溜一口?”
“妈的……”其中一个人似乎忍不住脾气,向前踏了一步,但他马上被拦了回去。
“安静!”这次是第三个嗓音,他似乎是除了冷酷嗓音之外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他的话显然谨慎多了,只听他一副商量的口吻:“我知道,格里沃老大,我们平时互不干涉,彼此默契,但是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