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寇莱的呼吸开始加速,略略带动身体的伤势。
他不自觉地摸上刀柄。
“就是这把刀,”所幸,黑剑只是用他低沉的声线问道:“杀死了贺拉斯·璨星?”
尼寇莱的眼眶微微睁大。
什么?
两个男人在屋檐下对视了两秒。
“是的,断魂之刃。”
尼寇莱的目光没有离开黑剑的眼睛,他慢慢地点头,同时将戒备提到最高,把身体调整到能暴起出手或及时防御的位置,这才淡然道:“十二年前,溯光之剑便死于其下。”
黑剑缓缓呼吸着,眼中闪动莫名的情绪。
“贺拉斯,”他慢慢地开口:“他死前痛苦吗?”
尼寇莱深深吸入一口冷气,扶着木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断魂之刃紧紧抓在右手。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了。”
陨星者咬紧牙关,目光越发凌厉。
但黑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如果你要为溯光之剑报仇,现在是个好时机,”尼寇莱痛苦地喘着气,拉开两腿之间的距离,迅速估算着出手的时机,终结之力在骨质中慢慢凝聚,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敌意:“当然,别指望我不还手。”
然而,眼前的男人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断魂之刃,就转身离去。
尼寇莱深深皱紧眉头。
他看着黑剑的背影缓缓离去,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
“等等。”
陨星者终究还是开口了。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尼寇莱慢慢地道:“康玛斯有句话,叫‘警惕不求回报的馈赠’。”
黑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陨星者一眼。
“比起审问我,”黑剑轻轻摇头:“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尼寇莱微微皱眉:“是啊,相信我,我已经正在做了。”
黑剑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迈开伤后虚浮的步子,转身离去。
尼寇莱怔怔地盯着他。
盯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身影。
一秒。
两秒。
三秒。
尼寇莱的眉间耸动着,似乎在犹豫。
直到黑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墙后。
不知过了多久,陨星者叹出一口气。
“好吧。”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嗤一声。
墙后的脚步停下了。
“贺拉斯·璨星的死,”他淡淡地道,“作为回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墙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只见尼寇莱慢慢靠着墙面滑倒,他垂着双眼,目光飘回到过去。
“那个晚上,那场战斗……”
尼寇莱喃喃道:“贺拉斯,那个冷酷的屠夫穿着他的黑甲,和亲卫们一起,顶着满身的伤口和碎裂的铠甲……”
“那是真正的血战,所有人都疯了。”
尼寇莱的眼神飘忽,已经看向了另一个不在眼前的地方。
那个充满岩石的隘口。
他语调平淡地道:“泰伦德、朱尔斯、图勒哈,还有星辰那边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在刀剑和鲜血里忘却一切,除了杀戮和死亡别无所觉,我感觉血管里的鲜血都要沸腾了。”
“图勒哈受伤离去,我们怒吼出声,朱尔斯被压在下风,反而哈哈大笑,泰伦德战死了,我们更加疯狂……那是最后的战斗了,所以星辰人也是一样……”
“活人一个个流血倒下,死人一个个被抬走……”
尼寇莱垂下眼眸:“所有人都疯了,战场,你懂的。”
他不知所谓地哼笑一声,情绪不辨,意图不明。
墙后依然寂静无声。
就像尼寇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但陨星者知道,自然有人在听着他的叙述。
“但贺拉斯不一样,”尼寇莱重新抬起头,他话锋一转,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我们所有人都像野兽一样疯狂的时候,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他根本不在意眼前的战斗。”
尼寇莱低下头,轻轻地道:
“他死得很安详。”
话音落下。
一秒后,墙后传来一阵低沉却零乱的呼吸声。
“安详?”黑剑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尼寇莱点点头,发出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的嗤笑:“当他倒在我怀里的时候……他那副表情,就像他终于解脱了一样。”
墙后的黑剑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渐渐消失。
尼寇莱垂下头,叹息道:“杀死贺拉斯的那几下并不痛快。”
“因为那根本不像是战斗。”
墙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尼寇莱依然在讲话,只见他表情冷淡,凄清地一笑。
“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