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泰尔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在慢慢减弱。
他有些愣神地,看着黑剑在缓缓摇头。
“你说对了,”平凡的男人呼出一口气:“巧合,情境,运气,机会,等等——这些所有一切加在一起,才是决定强弱之分,高下之别,胜负之差的关键。”
泰尔斯睁大眼眶,微微一怔。
“你的意思是……”
黑剑微微扯起嘴角,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学生:“真正的强者,将所有决定胜负的因素都看做自己的力量。”
滋滋声在耳边消失了。
下一刻,黑剑的身影再次拔地而起!
泰尔斯紧闭双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霜雪。
但黑剑的话依然一字不漏地传进他的耳朵里,清晰无误:
“真正的强者,将不利变成有利,把劣势变成优势,将死地变成生机,把绝对变成不定,他们将敌人的力量化作它的弱点,将自己的实力无限放大。”
“他们在绝境里寻求希望,在亏输中博取逆转,把顺境升华为必胜,将不测和意外,化成自己的助力。”
黑剑的脚步踏过一个倒毙的男人,死者的脸上还残留着窒息的痛苦。
他们转过一道缺了一半的巷口。
前方的激斗声越来越近。
刮面的寒风里,泰尔斯顶着寒冷和烈风,忍不住开口道:“可是……”
但黑剑并没有容许他插嘴,而是继续讲下去。
“他们在广阔的天地里展开棋盘,将芸芸众生作为棋子,把天地万物视作棋格,将看似简单的对决战斗,化成筹算胜负的无上对弈,”黑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这种将敌之所倚转为我之所有,把包括敌人、自己、情境、运气在内的因素都视为筹码的人……”
“这种将一切掌握在手里,以世界纳入到心中,把全局尽收于眼底的人……”
“才有资格被称作,”黑剑垂下头,眼里的深邃意蕴让泰尔斯不自觉地呆住,静静地听他说完:
“真正的强者。”
基利卡的滋滋声已经清晰可闻,甚至越来越近。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刮过脸庞的雪水提醒着他们的处境。
泰尔斯缓缓张开嘴巴,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终究开口了。
“可是,”泰尔斯露出苦笑,这让他看上去颇为憔悴:“像魔能师那种犯规的存在,无论什么阴谋诡计,考虑多少因素……”
“都效果有限吧。”
“你又错了。”黑剑冷着脸道。
黑剑一个急转,将泰尔斯抱在怀里,一个滑铲滑过一道干涸结冻的沟渠。
这个动作有些急,泰尔斯只觉得一阵眩晕。
“即使是那些看似拥有着无匹力量,举手投足间毁城灭国,以至于无敌于世,甚至不死不灭的家伙……”
说到这里,黑剑似乎有意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废墟,但泰尔斯只能眯着眼,竭力降低着黑剑的身法带给自己的平衡感冲击。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黑剑左掌拍地,一跃而起,他抬起头,轻哼一声:“便依旧是一个弱者——充其量是个比较强的弱者。”
远处多头蛇已经近在眼前,清晰入目。
“它没发现我们吗?”泰尔斯有些紧张。
“我有我的方法,”黑剑不以为意地望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怎么从血之魔能师的手里活下来的?”
他们再次停下来,黑剑伸出手,触摸着一处地面,微微闭眼。
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但他的话语再次响起。
“总而言之,对真正的强者而言,他们——哪怕是那些灾祸们,哪怕是它们看似不可阻挡的力量——终究也不过就是棋盘上一颗稍大的棋子而已。”
“只要这个大棋子,因为各位原因,从他们的棋盘上被轻轻移走,”黑剑收回触地的手,轻轻点了点泰尔斯手上的净世之锋,眼里沉淀着睿智与精明:“这些所谓的‘无敌’,便一无是处,甚至可笑可鄙。”
泰尔斯若有所思地垂下头颅。
黑剑深吸一口气,眼神飘忽而深邃,仿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只听他语气缥缈地道:
“你见过失去了双臂的极境剑士,在醒来后泣涕崩溃吗?”
泰尔斯微微一愣。
黑剑还在继续:
“你见过日行千里的精锐斥候,在腿骨尽碎之后酗酒消沉吗?”
“你见过失去权力地位的高官,在乡野间疯癫度日,夜夜成狂吗?”
“你见过挥斥千军而一朝获罪的名将,在监狱里希望断绝,郁郁而终吗?”
“你见过被剥夺姓氏的千年贵族,像最绝望的乞丐一样自暴自弃吗?”
“你见过强大无匹,力量无际的可怖灾祸,在一柄小小的传奇反魔武装面前,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