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岱听得此言,面上怒色渐渐消去,恰见拿火把的同伴亦回转过来,借机下台的挣扎站起,在几人的扶持之下踉跄着去了。
目送着马岱等人渐渐远去,单于大帐附近的守卫们有的漠然不语,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面露不屑,却没有一人觉察到,正在离去的“匈奴”夜巡小队竟然悄无声息的少了一人。
南鹰隐身于那间军帐的背光阴暗处,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十余步之外单于大帐,很快便锁定了一处紧贴大帐的木制水槽。那木槽与寻常饮马之槽迥异,不仅宽大方正,且做工讲究,甚至还缀了一圈布帛,显然是为了专门供应单于大帐的饮水之用,正是再适合不过的藏身之所。
所虑者,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越这十余步的距离,却是难比登天。这段短短的距离,至少在十名以上的守卫目光观测范围之内,一旦有人身影晃动,他们甚至只用余光便能察觉有异。
南鹰正自一筹莫展,眼睁睁瞧着那几名汉人在匈奴人引导下撩帐而入,不由心如猫抓,却突闻身后有密集的步声传来,登时心中一喜。
一队巡夜队伍不紧不慢的踏上单于大帐之间的通道,向着远方行去,守卫们木然的目光略一扫视,立即将视引投向别处。
南鹰鬼魅般闪出,如影随形般贴在了巡夜队最后一人的背后,虽然身形同样是大摇大摆,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息。同时,他还谨慎的避过了可能令他暴露的火光映照方向,令身前之人完全懵然不觉。在经过那处木槽时,南鹰借助前方队伍的遮掩,有如灵猫打滚,迅速缩入木槽之下,整个过程兔起鹘落,有如行云流水,几乎天衣无缝。而他隐身于木槽之下,除非有人刻意俯身掀起那圈包裹的布帛,否则便再难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南鹰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进入到“宁静”的空灵之境,同时功聚双耳,立时将单于大帐内的风吹草动尽收耳中。
“……南鹰已经是强弩之末,单于何不趁夜强袭?否则,在下只怕迟则生变!”一个流利的汉人声音缓缓响起,显然正是刚刚入帐的那几个汉人之一。
南鹰心头微松,虽然错过了双方的寒喧之言,没有搞清那些汉人的身份,却及时听到了正题。
“哼!你说得轻巧!”一个粗壮的声音操着生涩的汉语道:“本王狂攻整日,已然死伤惨重,如何还有余力强袭?何况,夜战非我匈奴所长,敌军又依城寨死守,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正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岂非自取灭亡?”
南鹰听得微讶,虽然南匈奴一直亲汉,受汉化极重,贵族之中精通汉语的大有人在,但是这位须卜骨都侯不仅口称本王,且引经论典,对于汉人兵法亦有涉猎,绝非等闲粗野胡人领袖可比。
“单于此言差矣!”那汉人显然是一位雄辩之士,立即不假思索道:“根据我方情报显示,南鹰军不过三千,且已是连日苦战、后勤难继,伤者更是难以计数,其战力已急剧下降。即使眼下多出了一批大秦(即古代中国对罗马之称)的散兵游勇,两方不仅缺乏战事配合,又是临时利益组合,何足道哉?”
那人语音一顿,似乎在观察须卜骨都侯的反应,跟着又道:“纵然单于白日里经受了一些损失,然而可想而知,南鹰一方亦是遭受重创,若不趁早斩草除根,一旦被南鹰缓过气来,他必将展开对单于的疯狂报复!”
说至此处,那人突的冷笑起来:“单于当知,以目前南鹰一方的强大实力,想要对付你们匈奴,当真是只在反掌之间!”
“你说什么!是否想要过河拆桥?”须卜骨都侯愤怒的声音响起:“若非你们一力鼓动,本王岂会不计后果的千里来袭?”
南鹰心中一惊,原本只当是须卜骨都侯为了呼厨泉兄弟的旧怨,这才倾巢来犯,岂知竟是受了他人的指使!究竟会是谁呢?
“单于息怒!”那人换过一副诚惶诚恐的口气:“世人皆知您与呼厨泉兄弟之争,而南鹰正是呼厨泉一方的靠山。若是南鹰败亡,呼厨泉兄弟对您还有何威胁可言?换言之,对付南鹰,不也正是您唯一的出路吗?”
“你……”须卜骨都侯显然又怒又气,却又无言以对,空自喘了几下粗气,突然冷笑起来:“你还知道南鹰是呼厨泉一方的靠山?那么此刻呼厨泉的骑兵距离此地不足一百五十里,正星夜来援!你令本王立即攻打,一旦呼厨泉骑兵中途赶至,与南鹰前后夹击,本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鹰听得心头一松,原来呼厨泉兄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他们倾力来援,胜利的天平必将倒转。
“情况是这样的吗?”那汉人故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单于一直雪藏了五千精兵迟迟没有发动,本人之前只当是要明日一战克敌。如今看来,您只怕是想用这支兵马以逸待劳,一举消灭呼厨泉兄弟的疲惫之师吧……单于真是好算计!”
“你,你……”须卜骨都侯突然间口吃起来。
“单于莫要自作聪明,妄想在我们与南鹰之间左右逢源!你以为只要消灭了呼厨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