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群渤海军战士恶狠狠的扑了过来,荀攸的面容一片惨白,嘴边尽是苦笑,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出言分辩。
“且慢!”随着南鹰抬手示意,战士们迅速远远退开。
“为了本将一向以来从善如流的名声……”南鹰冷冷的目光落在荀攸身上:“给你机会申辩!”
“多谢将军!申辩之前,容攸斗胆一问……”荀攸仿佛并未感到意外,他深施一礼,从容道:“将军是否仍为大汉之臣?”
“放肆!”高风忍不住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南鹰突然间笑了,然而他的目光依然清冷凛冽:“原来本将为了大汉做了那么多事,还有人在质疑本将的心意?”
“荀攸,本将知道你不怕死,更时时以大汉义士自诩!可是本将也想要问你一声…….”他眼神如刀,竟令荀攸生出双目刺痛的感觉:“当今天下,各路诸侯,你是否还能举出一人,能及上本将对于汉室的付出与忠贞?”
“…….不能!”即使以荀攸的灵思巧智,心念百转之下,亦不由无言以对,心中更知南鹰对于他铺垫之言早已洞若观火,只得颓然道:“将军南征北战、匡扶江山的盖世军功自不必说,而您解疫万民,拨乱反正,又曾仗义直谏,不惜自毁前程也要反对先帝的卖爵鬻官…….只此几项,足以震古烁今,当世再无一人可及!”
“虽然本将所做的,远不止你所说!仍要谢谢你的认可,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南鹰又笑了,然而瞳孔中除了如深潭般的忧郁,又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本将做了这么多,又从无半分私心,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欲除本将而后快呢?就说你荀攸,本将自问对你是求贤若渴,然你仍然为了一点宗族私利,与本将同床异梦……”
“凡俗之人耍小聪明,是为机敏;而智者欲盖弥彰,诚为可笑!”南鹰将渐显茫然的目光挪向远方滔滔大河:“在这世间,人与人之间,为何不能再多一点坦诚呢?荀攸……自你加入渤海军,尚是首次献策,却让本将失望了!”
“不,将军,我……”荀攸突然间觉得喉头发堵,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
“你劝本将救刘虞,无外乎三个理由!”南鹰再次将目光落在荀攸面上:“第一,刘虞主政幽州以来,主张怀柔以制诸夷,在他的治理下,漫长的边防线上却保持了难得的和平,百姓得以喘息,而公孙瓒正好相反,他是一个典型的好战份子,与乌丸、匈奴和鲜卑之间可谓水火不容,一旦他入主幽州,北方必将生灵涂炭。第二,本将即将攻打袁绍,他与你荀家渊源颇深,至今仍有荀家子弟效力在他的属下,你若然能令本将改变策略,便是尽到了自己的仁义,心底再无愧疚!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你在试探本将……一试本将为了挽救大汉宗亲,是否能够放弃眼前利益,二试本将对你重视程度,是否能够为了你而不惜调整整个战略布局!”
“你的心思太重了!然而说到底,你也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他冷冷的盯着荀攸:“欲以三寸不烂之舌而挑动天下局面……荀家的人,都这么自我吗?”
荀攸听着南鹰侃侃而谈,几乎将自己的心底私密全数揭开,突然间只觉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中只在想一件事……盛名之下无虚士,说鹰扬中郎将只是一介武夫的人,自己才是一个最大的蠢材!
“不想说点什么吗?没关系,不管你相信与否,本将今天也和你说点心里话!”南鹰有些落寞的伸手轻抚胯下神驹白鹤鬃毛,淡淡道:“多年来,有人说本将是天下名将,沉迷于征伐之间,有人说本将是耿直之人,视名利有如无物,更有人说本将是世间枭雄,意欲问鼎九五…….然而惟有本将自知,此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寻一处清静安宁之处,林间漫步,对月长歌,在无拘无束之际探寻人生真谛……不过,这个世道让人无可逃避,若不能以战止战,天下便会一直乱下去,总要人站出来做一个终结!”
“人固有一死,是以自古以来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诸子百家,都想要留名于史!”他从马上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仿佛直视到荀攸心间:“时光如镜,自映是非黑白!为国为民留名于史者,终将于万世相颂,精神永存;而只谋私利留名于史者,注定会褒贬不一,毁誉参半……你是智者,也是一个做学问的人,难道还参不透这其中奥义吗?”
“将军!”荀攸平整的衣衫上,突然间泛起层层波纹,他有一种站立不稳的奇异感觉,茫然四顾之间,仿佛听到自己说:“将军,今日始知,攸与您相与,直如萤火之比皓月,是攸短浅了……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传令下去,全军停止行动!”南鹰幽幽的声音似乎也是从极为遥远之处传来,却令他浑身剧震的惊醒过来,几乎从原地弹跳起来:“既然荀军师否决了奇袭袁绍之策……立即着手重新修订战事方略!”
“不!将军,您……”他的目中猛然间一阵模糊,南鹰那清秀却有些疲倦的面容,也似乎正在摇曳幻化,变得朦胧伟岸。
“你的用心让本将失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