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恕老朽出言无状,凭着南将军的耿直脾气,日后他一旦知道内情,只怕会影响他和陛下的情谊!”
“不会的,自从汉扬打退了韩遂的叛军,朕现在越来越确信!”灵帝转过身来,略显激动道:“他一定就是谶言中的那个人,所以朕认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朕不负他,他永远不会负朕!”
“南将军品性高洁,重情重义,确实是当世一位奇男子!”王越欲言又止道:“说他不负陛下,老朽深信不疑!可是,若说他便是谶言中所预言的人,是否过于草率?”
“是草率了点……所以,朕此次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灵帝嘴边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也算是请他来帮助朕,下定一次决心!”
“什么?是指两位皇子吗?”王越终于身躯轻颤:“原来陛下请南将军十日教学,竟然存有如此深意?”
“是的!”灵帝点了点头。
“可是,老朽不明白!”王越脱口叫道:“陛下不过年近三十,正是有如金乌跃海之时,而两位皇子又如此年幼,为何急于选定继立之人?”
“其实你,还是应该明白的!”灵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伤感:“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文帝和淮南厉王刘长的兄弟阋墙有如就在昨日,朕怎能不引以为戒?”
“陛下!”王越佝偻的身躯突然抖了起来:“不会…..不会的!”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直至微不可闻。
“瞧瞧!连你也不敢自欺欺人了!”灵帝哑然失笑道:“朕只有二个儿子,偏偏他二人背后,便是朝野内外的两大势力,谁不想在朕身故之后,拥立新君,从此永享富贵呢?”
“纵然朕的两个儿子不想争,他们身后之人却必须争!因为,胜者为王,败者身死!”灵帝沉痛道:“朕现在就可以预见到那可怕的结局,随着这两派鱼死网破的两败俱伤,大汉的最后一丝元气也将荡然无存,接下来便是……”
“改朝换代!”他说出这四个字时,自己也猛然震动了一下:“所以朕必须趁着为时未晚之时,痛下决心,壮士断腕!”
“与其两臂俱断,不如只折一臂!你说对吗?”灵帝的面孔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可怕的神色:“大汉就算终将消亡,也绝对不能亡在朕的手上!朕既然无力回天,便只有设法苟延残喘!”
“因此,陛下希望可以借助南将军之力,为自己找出一个答案……”王越脸色转白,他艰难道:“究竟是砍断哪一只手?是这样吗?”
“可是陛下!”他突然嘶声道:“您不能这么做,无论哪一只手,都是您的亲生骨肉,怎可无情断却!”
“你怎能将朕说得如此残忍!”灵帝苦笑道:“你是最了解朕的人,朕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吗?朕是要断腕,却不是断自己的腕,而是要提前斩断那些意欲操控皇子们的魔掌!”
“结局还不是一样?”王越长长叹息:“若是陛下辞世,无论哪一方失败,终将有一位失势皇子会惨淡失场!”
“你放心!”灵帝面上的诡异之色再次泛起:“你知道朕为什么会选择汉扬来考察两位皇子吗?”
“为何?是因为他可能是谶言所载之人…..不对!”王越蓦的低声惊呼:“难道,难道……”
“是的,你猜对了!因为诚然如你所说,汉扬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灵帝侧过身来,似乎是不想令自己的神色暴露内心的虚弱,他低声道:“既然是因为汉扬才做出选择,那么他便决对不会坐视不管,自会全力护得他侄子的安全!”
“陛下,你还是太残忍了!”王越呆了半晌,才木然道:“南将军,他若是明白其中的玄机,只怕会生出一再受人利用的愤懑!刘陶的事情,陛下便已经利用了他的义气深重!”
“这一点,你就更可以放心了!”灵帝突然一笑:“若说刘陶之事他可能真是懵然无知,那么维护两位皇子的重托,他却是早已心中雪亮了!”
“竟是如此!”王越愕然:“那么,南将军是心甘情愿的受陛下利用了?”
“其实,朕哪里是利用他?休说他南汉扬颖悟绝伦,便是他手下众人,也个个皆为世之奇才,尤其是贾诩贾文和!凭朕,想要与他们斗智斗心,怕是自取其辱!”灵帝转过身来,凭栏而眺,悠悠道:“他愿意自己上钩,其实是真的将朕,当成了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