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之势,最终“卟”的一声钉在攻城塔前的数十步外。陶罐恰好落在刚刚被叛军填平的松软泥土中,出奇的没有碎裂开来,只是散发着一缕缕草绳燃尽后的灰烟。
“架高三寸!快!”高风大吼着。又是一连串旗语传了下去,所有弩车都在“喀吱喀吱”的呻吟声中,缓缓抬起了头来。
“开始!自由发射!”随着一声令下,空中同时响起尖利的破风之声,汇集成一道可怕的音波。
数百支长矛一起跃空而出,带着燃烧着的陶罐袭向最为接近的目标。
“夺”第一支准确命中的长矛刚刚欢快的咬在一架云梯上,下一秒,强大惯性下的陶罐便直接砸在厚重的木板上。
“轰!”方及四下抛溅的油料在空中便直接被引燃为一团团的火球。
庞大的车体上,数十团火苗同时腾起,其景有如神迹出现。
正在奋力推动云梯车的叛军们失声惊呼,全然不明所以时,身侧的另一座箭塔上又洒下大片火球,不少人被当头洒下的火雨一沾,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望着远近数十架攻城器械尽数陷于火海之中,南鹰狂喜大叫道:“射得好!给本将全力发射,射光……”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却是比之前的爆裂声大了无数倍,震得城上城下数万人的耳朵都是一炸。
“我的娘!这是怎么回事?”南鹰骇然望着半空中火光乍现,直弹上更高的空中,然后无数的细小火球和黑油喷泉般抛洒开来,天女散花似的笼罩下来,竟是波及了方圆百步之内。
巨响一声声传来,每一次响起,都代表着一次令人恐怖的爆炸。整个叛军上方的空间,全是光点火屑,有如光伞般眩目凄迷。
叛军们一时间陷入疯狂的混乱之中,步兵们狂呼乱叫着向后退去,而已经熊熊燃烧的高大车体上,无数火人发出可怕的厉吼,下饺子一般跌落、跃下。
“这!这!”连制造这一场纵火案的始作俑者,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南鹰张大了口道:“难道是少数罐体没有封紧?这才导致了爆炸!”
“轰”,这次的爆炸声却不是在城下,而是在不远处的城头上。
“不好!”南鹰脸色剧变,狂呼道:“停止发射,快停下!”
这道命令在经过惊得面无人色的旗令兵时,无可避免的被延误了一点点时间。
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便令城头上的守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至少数十个陶罐先后在弩车上直接爆炸开来,产生的碎片至少杀伤了数百人。同时,抛洒开来的石油也烧伤了不少士卒。幸而守军们早有防范,用大筐的细沙灭火,将烧伤的将士们及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嘎!”“嘎!”“嘎!”沉重的击发之声响起。数十个黑点从城后飞出,划过一道道弧线后,狠狠砸在叛军的乱阵之中。立时之间,无数道冲天大火再次燃起。
“做得好!”南鹰眼睛一亮。
这当然是马均指挥的三架投石车。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一见带火掷出的陶罐有可能伤人伤己,立即将陶罐外的草绳去除,直接以铺天盖地之势发射出去。反正城下已是处处大火,只要不落在城头上,怎么砸都成!
当叛军中号旗展动,近百架没有被火势波及的攻城器械缓缓后撤之时,洛阳城下一百五十步内,已经尽成一片火海。
天地间笼罩着令人呛咳流泪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因焚烧而产生的刺鼻气味,尤其是那炙烤人体而生出的恶臭,足以令人作呕。
当守城汉军们猛然间从震撼心底的视觉打击,转变为突如其来的胜利喜悦,呐喊欢呼之声足以令大地颤抖。
只有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城下的惨状,身体不自禁的一阵轻颤,整个人险些要佝偻起来。
高风步履轻快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将军,据初步估计,此战杀敌七千,我军亦阵亡八百,伤者近千。另外,至少焚毁了敌军七成的攻城器械……咦?将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先去救护伤者,重整城防!”低沉的声音响起:“本将,本将要一个人呆会儿!”
待高风转身行远,他才一屁股跌坐在地,呻吟道:“又是靠着放火造了一回孽!我的心还宁静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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