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林跃把铲子一放,回头看着她的脸说道:“你这是听我妈的话来劝我,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该娶陈婷婷?”
“我……我……”
其实她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从道义出发,她认为林大哥确实应该跟陈婷婷结婚,两家知根知底,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并不过分,而且人家等了他足足十年,搞得现在不上不下,多尴尬啊。
可是再冷静地想一想,她的林大哥也有不结婚的理由,是,陈婷婷蛮漂亮的,性格也不错,但他更优秀,优秀到能把绝大多数女人的眼睛闪瞎。
最后是个人感情立场,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不应该,没有道理,却还是贪恋这种像当年一般被宠爱的感觉------只要她说想吃他做的饭了,林跃就会放下手里的事来做她想吃的饭菜。就在刚才,他还跟双乌集团的人讲今天不工作,然后把手机关机,这件事给她一种什么都没变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如果他结婚,还会做她喜欢吃的炸酱面,每逢重要节日精心准备礼物,给予远超别人的耐心和爱心吗?工作、家庭、孩子……无论哪一方面都会消耗他的精力,此消彼长,放在她身上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少了。
这时旁边煮面条的电锅的指示灯灭了,林跃转身去捞面条,邱岩趁机离开厨房,回到餐厅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的,如同遇到危险死里逃生一般。
后怕?
因为一个娶不娶陈婷婷的问题后怕?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陈玉莲昨晚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觉得很有道理,替她婷婷姐委屈难过。
“面好了,你不喜欢胡萝卜丝,我就没放,记得把炸酱拌匀。”
林跃从厨房里走出来,把盛面的碗放到餐桌上。
她看着那碗炸酱面,红色的西红柿切片和绿色的黄瓜丝码放两边,中间有一个切成两半的鸡蛋,再往上面一点是鲜亮的肉丁酱,点缀着些许香葱。
“唔,凑合吃吧。”
她记得林跃第一次给她做炸酱面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当时刚从北京来义乌,不习惯这边的饭菜的风味,每顿饭只吃一点点,半个月瘦了四五斤,邱英杰急得不行,拍着桌子逼她吃饭,可她就是不吃,喊着要妈妈,要姥姥,要姥爷,当爸的因为离婚和工作上的事压力很大,忍不住凶了几句,她心里一委屈,便哇哇大哭,邱英杰怎么哄都哄不好。
赶巧林跃去北京出差,带了些土特产回来,想着分给邱英杰一些,毕竟这位大哥也是在北京上过几年学的,进门看到她在哭,一问才知道是嫌菜不好吃不吃饭被训了,便自告奋勇给她做炸酱面。
等做好了端上来给她吃,还一面埋怨面码儿不足,说正宗的炸酱面有很多讲究,什么天寒吃热面,天热吃过水凉面,初春要配掐头去尾的豆芽菜,吃的叫一个嫩,如果能浇点过年腌腊八蒜剩的醋汁就完美了。等到了夏天,就是鲜蒜泥、黄瓜丝、焯过的豌豆和韭菜段,倘是有保存得当的香椿叶,切成碎撒上一些,那滋味,给个神仙都不做的。
“怎么不动快子?”
“啊,唔……”
她答应一声,把肉丁酱稍微划开些,夹起一口放进嘴里。
“这么多年没做了,觉得怎么样?还是当年的味儿吗?”林跃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邱岩听说眼圈儿一红,感觉这吃进嘴里的面微微发酸,略带苦味。
一般的小孩子,别人对他再好,一别九年未见,再相逢也会有一种疏远感,更何况林跃都不怎么打电话的,生日礼物和书籍、明信片什么的,只是有种他还记得她,愿意跟她分享生活里的点滴的意思,并不能让她念念不忘,真正让她觉得他一直爱护她的,是楼下那家粤菜馆的一碗炸酱面。
正如当初在火车站时林跃告诉她的,广东籍老板确实会做北京炸酱面,吃起来跟他做的多少有点区别,不过大体味道不差,每隔几天她会过去点一碗,上大学后甚至为了吃炸酱面坐两三个小时的车回家,读小学和初中那会儿心思单纯,头脑简单,没有多想,直到考上高中……高二那会儿,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粤菜馆里的炸酱面的面码儿有古怪,因为每个季节的面码儿是不一样的,初春有豆芽菜,有萝卜缨,过年的腊八蒜,深春有甘蓝丝,有第一茬的香椿芽,有鲜豌豆,有青蒜,到了夏天,面码儿更多了,黄瓜丝、扁豆丝、西红柿丁、柿子椒丝,不过进入秋季后,最叫人印象深刻的一碟左餐小菜是韭花酱。
一开始她觉得老板是开饭店的,做的又是中餐,面码儿丰富很正常,现在想想这怎么可能!老板是广东人,南方不怎么吃香椿,更别说最嫩最鲜的第一茬香椿芽,广东人也不吃韭花酱,偏好沙茶酱和酸梅酱,而且吃了这么多年,她都没在菜单上看到炸酱面的选项,也就是说,这么多年老板只给她一个人做这道菜。
高三那年,已经跟她混熟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