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脸色微变:“这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村里人都在传,说你马上就要跟巧姑订婚了。”
“……”
陈江河的表情更苦了,像被冷空气摧残过的茄子。
“其实……”林跃很没“眼力劲儿”地道:“前两天我去湖清门那边的时候看到镇长去找玉珠姐了。”
陈江河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
“镇长劝她以后不要再纠缠你,你跟巧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叔去找玉珠了……怪不得……”
陈江河想起骆玉珠对他的敌视态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鸡毛哥,现在不是流行……哦,叫自由恋爱,不兴包办婚姻吗?镇长也太古板了吧。”
“你个小豆芽,知道什么叫自由恋爱吗?”
“我今年都15岁了,怎么不知道,县里的邱主任,就那个跟县长一起搞小商品市场的大学生,他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听说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谈的,今年要结婚呢。”
陈江河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知道得这么多。
“好吧,小大人,这些事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林跃白了他一眼,似乎十分不满这个“小大人”的称呼。
“打听?这还用打听吗?邱英杰可是咱们县的风云人物,多少大户人家的姑娘想嫁他呢。”
这么一说,陈江河恍然大悟,想想也是,邱英杰那么优秀的男人,关于他的坊间传闻肯定不少。
“以后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为什么不听?咱们义乌人不是讲进四出六开四门吗?不收集消息,怎么开四门?”
陈江河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他几眼:“行啊你,小小年纪懂得可不少。”
“书里有句话,叫穷则思变,我觉得说得很对。”
“……”
陈江河定定地看着他。
60年代初,要不是吃不上饭,陈金水会带领大家走街串巷鸡毛换糖吗?
前几年,要不是抓投机倒把很厉害,自己会离开义乌到各地闯荡吗?
穷则思变,还真TN的有道理。
“鸡毛哥,有个问题我想问你,那次在北面老房子里,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之后几个月就再没见你跟我妈说过话,这事儿……是不是镇长让你做的。”
“……”陈江河沉吟片刻,一脸为难地道:“我叔有病,不能气的。”
“不能气是吗?”
林跃点点头,扔下他就往外面走。
陈江河给他的反应搞迷湖了,在心里问自己,谈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唻?
“不好!”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陈江河赶紧去追,但是已经晚了,才出胡同就听见林跃在街上叫骂,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个大喇叭,这一喊小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陈金水,你个无耻混蛋,老不死的,你TMD给我出来,我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把气撒到我妈身上,让鸡毛哥不给她活儿干,想要饿死我们一家三口,你就是这么当镇长的?像你这种狗东西,嫉贤妒能,欺凌弱小,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要浪费土地,完全就是没用的废物。”
果然!
陈江河很懊恼,他早该猜到的,当初在陈金土的老房子里,陈金水过去甩脸子,其他人一个屁也不敢放,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有胆子造镇长的反,刚才问他陈金水有没有指使他给母子二人穿小鞋,意思再明显不过------要追究责任,再知道陈金水有病,怕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它已经发生了。
“陈金水,你给我出来!”
陈江河跑过去的时候,陈金水没出来,肖东风、陈金火这些沿街住宅里住的人跑了出来,一脸愕然看着抢夺喇叭的两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听到吗?林跃骂镇长呢?”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上次在陈金土的院子里还是抱怨,这次直接开骂了。”
“那不是他大舅吗?”
“陈玉莲和陈金水是五服兄妹,到林跃那儿,都出五服了。年前几个月陈玉莲的日子不好过谁也知道,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陈金水在背后捣鬼,要不然怎么今天一见陈江河就爆了呢?”
“坏了,今儿玉莲没在,没人降得住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了。”
“要我看,陈金水也是活该。”
“……”
村民越聚越多,把镇长家门口的道路都阻塞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金水在他媳妇儿的搀扶下走出来,颤巍巍的样子像随时会躺下一般。
陈江河急了,他知道养父的病不能气,大声斥责林跃道:“都告诉你了,这跟叔没关系,是我不愿意招惹你妈,免得你再把叔气病了,要骂你骂我,要撒气你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