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肉的香味儿弥漫整个小院,下地干活返家的人经过陈家门前无不鼻头耸动,侧目而视。
是炖鸡的味道。
有人开玩笑说胡丽终于舍得给婆婆做顿好的了,不容易啊。
他们搞错了,首先,锅里的鸡不是胡丽养的鸡,掌勺的也不是陈金柱和胡丽,是陈玉莲和她儿子。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些猎物都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打的啊。”
“谁打的?”
“我啊。”
“再撒谎信不信我用鸡毛掸子打你屁股。”
“……”
三岁的时候不听话靠吼,五六岁的时候不听话上巴掌,到了十一二岁,武器就升级成了鸡毛掸子,私自下河或者偷菜被失主找到家里来,结果就是对准屁股蛋啪啪啪一通抽,那酸爽……
“好吧,我说实话,是东阳县的一个猎户带我去山里的,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就把这几天采到的东西都给了我。”
“都给了你?”
陈玉莲还是不信,虽然她相信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可是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太夸张。
“也不算是都给了我,他还打死一头野猪唻。”
他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沓大团结:“这是野猪卖了以后分给我的钱。”
看到扁担上的野鸡和狐狸,她已经很震惊了,现在儿子又拿出一沓大团结,瞧厚度足有十几张,这……眼前的一幕就跟做梦一样。
陈玉莲机械地接过来数了数,一共十二张,合计120。
她去隔壁村中药铺给人家捣磨药材,一年下来都挣不了这么多,每天都有活儿干也不能!
手里拿着钱,锅里炖着鸡,她的担忧不仅没少,反而更多。
“你给我说清楚,那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她读书是不多,却也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林跃犹豫一阵,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说实话,人家看上你了。”
“看上?我了……”
“要不人家怎么对我这么好?又带我打猎,知道外婆的腿摔伤了,便把野鸡都给了我。”
陈玉莲感觉晕乎乎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林跃的耳根清净了。
他掀开锅盖,把炖了很久的野鸡捞出半只放到铝盆里,又浇了一些汤在上面。
“妈。”
“妈……”
“妈!”
“鸡炖好了,给外婆端进去吧。”
“哦……哦……”
陈玉莲这才缓过一丝精神,再不敢多问,端着铝盆进东屋,给老太太送鸡去了。
林跃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陈玉莲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个子虚乌有的猎户时,是不会再来烦自己的。
……
一碟腌黄瓜,一碟辣酱,一盘家常豆腐,一盘醋熘藕片,再加几碗白米饭。
陈洪和陈平坐在小马扎上,看似端着碗,但无论是眼睛还是心思,都没在眼前的简餐素食。
直到林跃端着一盆香喷喷的野鸡放到桌子上,俩人眼都绿了,一快子下去恨不能把整只鸡都夹到自己碗里,陈金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俩人这才收敛一些,撕下一块不大不小的鸡肉放进碗里啃,一边吃还一边都囔:“嗯,好吃,好吃,这山里的野鸡就是比家里养的鸡好吃,香的很。”
微微发黄的鸡皮下面是白嫩的肉块,稍微一用力就会骨肉分离,嗅着弥漫整个房间的香味儿,陈金柱食指大动,伸出快子去夹,胡丽同样抱怀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用手去拿靠近自己的鸡腿。
便在这时,只听啪啪两声。
陈平和陈洪抬起头来,看到一只快子挡住爸的快子妈的手。
胡丽把手缩回去,眉宇间噙着一抹痛楚。
陈金柱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干什么?没有你们的份。”林跃在他对面坐下,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碗里,又撕下一只鸡腿放进陈玉莲的碗里------她在里屋伺候老太太,晚一点才会到饭桌边吃饭,这两个多月时间几乎成为习惯,结果就是每次吃饭盘子里都只剩一点菜汤,还有谁都不愿意吃,能齁死人的腌菜。
“凭什么?”陈平一看父母受辱,顿时把碗往桌上一放,用手去推林跃。
他二话不说,一脚过去把人踹翻。
“要不是看在你和陈洪帮忙拔毛洗涮,你以为有你们的份吗?从现在开始,以后家里的规矩就是谁干活儿谁有饭吃,谁偷懒喝西北风去。”
一家人要他这个十四岁孩子立规矩?
陈金柱和胡丽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陈洪这个当大哥的一看弟弟被欺负了,过去对准林跃的脸就是一巴掌。
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四岁,一个壮硕,一个瘦弱,俩人身高差了半头还多,这一巴掌打下去,林跃肯定会吃亏,屋里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