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冲二人笑笑,说声再见,驾驶四轮车驶向前方,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员跟老农有三五分像,也对他们礼貌地笑笑,跟着前车走了。
周蓉说道:“以前全村人种水稻依然会饿肚子,没想到现在有了茶田,有了果园,人们的生活水平明显高了,真得感谢时代啊……”
“是吗?”
蔡晓光五分赞同五分保留的语气让她有点不理解。
“什么意思?”
“走吧,去里面看看。”他没有回到这个问题,带着周蓉沿左手边的石板路往上走。
周蓉看看前面的村落,疑惑不解:“不进村吗?”
“等会儿再进村,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蔡晓光一面说一面拾阶而行。
两人往上走过一程,周蓉隐约听见嘈杂人语,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喧哗嬉戏,转过一排小树,右前方坐落着一座白色庭院,大门右面挂着“金坝村小学”的招牌。
她大吃一惊,十四年前金坝村连小学都没有,孩子们想念书要么离开大山,要么走十几里山路到镇上读书,现在不用了,明亮的三层教学楼,笔直的旗杆,迎风招展的旗帜,下面是穿着相同颜色样式的校服的孩子们,警卫室外面还坐着一位大爷,左手边地上放着玻璃保温杯,右手握着一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你们找谁?”
“倪大爷,是我,蔡晓光,拍电影那个,去年我们聊过。”
“哦哦,我想起来了,大导演。”
“唔,这是我爱人,周蓉。”
姓倪的老人可能觉得周蓉面善,仔细端详她几眼才反应过来:“你们稍等,我这就去请校长。”
说话间,老头儿拿着蒲扇走了。
周蓉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西边操场上跑跑跳跳自由活动的小孩子说道:“看他们多活泼,赶上了好时候啊,我还记得当年金坝村的孩子们是什么样的状态,一个八九岁的娃娃要照看五岁的弟弟,后背的竹筐里还有个一个刚断奶没几天的妹妹,尿了拉了饿了都会哇哇大哭,为了说服大人让孩子上学,真是伤透了脑筋。这男娃吧,还好点儿,女娃……”
话说到这里,后面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
“蔡导,您月前寄来的书收到了,孩子们都很喜欢,我这正寻思找个时间让学生们跟您道谢呢,没想到……”
同门卫老头儿一起过来的女子没有说下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周蓉一阵,叫了声:“周老师?”
“你是?”
周蓉给她叫懵了。
“我是明慧啊,龚明慧。”
“明慧?”
周蓉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小姑娘,她说她是村长的女儿,阿爸说不论做啥事都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其实1990年和蔡晓来金坝村的时候打听过她的情况,村民说她嫁到外村后就不当老师,跟丈夫一起去成都打工了,没想到十四年后她又做回老师,还成了金坝村小学的校长。
“对,是我,周老师,咱们有30年没见了吧,你还好吗?”
“挺好的。”
周蓉算了算日子,她今年五十二岁,龚明慧也是往四十奔的人了,这时间呐,还真是人世间最神奇的魔法。
“周老师,我记得你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金坝村能有一所像样的小学。”
“是啊。”周蓉看着操场的孩子们,一脸欣慰:“现在的孩子比以前学习条件好太多了,贵州山区多雨,还记得当年每天早晨起来,桌椅都泛着一股霉腐味,黑板拿手一抹湿乎乎的,你到得早,会用袖子一遍一遍擦黑板,所以衣服破得很快,补丁打得最多。”
龚明慧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笑着说道:“周老师,我带你参观一下校舍吧。”
“好。”
周蓉跟着龚明慧一面往前走,一面打量周围环境。
“你看这教学楼用料多扎实,建得多好。”
蔡晓光在一边轻轻点头:“听说是省城的建筑队过来修的。”
“没错。”龚明慧说道:“黄经理说从地基到建筑结构再到墙体材料,建造标准皆优于商业住宅,除非发生地震、山体滑坡这样的地质灾害,不然金坝小学几十年后也能继续使用。”
“哎,对了明慧,我90年那会儿过来贵州,村里人说你不当老师,跟你丈夫去成都打工了,怎么现在成了金坝小学的校长?”
她还记得章早坡说过,在贵州山区当老师一个月才80块钱工资,研究生尚且如此,龚明慧也就高中毕业,工资必然只少不多,到了成都呢,就算是去饭店当服务员,也要七八百块一月吧,十倍于教师工资,她想不明白是什么支撑龚明慧在山沟里呆下去的。
“周老师,是村长叫我回来的,在这里当校长一个月有一千二百块钱,算上村里的补贴的三百元钱,比我们夫妻在成都打工的工资都高。”
“一千五?这么高啊。”周蓉吃了一惊,章早坡研究生毕业进入吉春文艺出版社当编辑一个月也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