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结束一天的辛苦排练,文艺兵们涌进了热气升腾的澡堂。
除了吃饭、睡觉,洗澡可以说是一天里最享受的事情。
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更衣室里笑声清脆,女文艺兵们互相瘙痒,比较谁的尺码更大,又或者望着已经变小的衣服发愁,担心自己再这么吃下去会变成一个大胖子,那时候就不美丽了。
也有端着脸盆刚进来的人,问里面的水温怎么样,烫不烫,角落里堵了的花洒有没有疏通。
林丁丁用毛巾揉搓几下头发,感觉没那么湿了,从储物柜里取出军装穿好,拿着个人物品离开澡堂。
走出大门,对面的场地上有人在晾衣服,再过去是篮球场,一群男文艺兵跑跑跳跳,把一颗篮球玩出花来,周围还有洗完澡的女兵在那儿围观,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便在这时,南边拐过来一辆板车,上面堆着萝卜、卷心菜、土豆、西红柿等新鲜蔬菜。
看到蹬板车的人后,林丁丁故意放慢脚步。
“林跃,你刚才说西红柿多少钱一斤?”
“四分。”
“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价目表上写的是五分一斤,怎么算账的时候成了四分?”
何大超在板车旁边跟着,偶尔用力推一下,以证明自己没有偷懒。
“我说我是文工团炊事班的人,这不是秋天了吗,文艺兵们训练量很大,入冬后还要去海拔更高的地方慰问守卫边疆的部队,最近伙食方面有点跟不上,而且傍晚的蔬菜没有早晨新鲜,请求店长给点折扣,省下来的钱多买点肉给大家贴秋膘,这也算是支持部队建设了,别说,店长人不错,很痛快地答应了。”
“你说店长人不错?你居然说那个玻璃猫人不错!”
何大超感觉世界观被刷新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给给养员打下手,有一回韩大志休探亲假,吴通便拉他的壮丁去市场买菜,部队买菜量大,还要开收据,吴通去里面走流程,他就在外面等候,期间听到过来买菜的市民称呼店长玻璃猫,他感觉很奇怪,就问那些人这个“玻璃猫”是店长的名字吗,一个老太太笑着告诉他这不是店长的名字,是店长的外号。那老家伙姓毛,卖菜特别较真儿,从来不让挑拣不说,秤上多一两……多一分都不行,就说夏季高产蔬菜豆角,他小气到能把一根豆角用指甲抠成好几段来凑秤,因为过于抠门,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玻璃猫------一毛不拔。
林跃冲他笑了笑,没有回话。
抠门?
那得看对谁,再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碰到开了【讨价还价LV4】的他,也得老老实实打折让利。说起来……也就这个时代的菜店老板敢这么做生意,放到三四十年后,早黄了。
“哎,林跃……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
“怎么了?”
“同样十块钱,吴通出去一趟买200斤青菜,你出去一趟买220斤青菜,还能多出两斤鸡蛋三斤肉,司务长知道了会怎么想?”
林跃知道他什么意思,司务长对花钱这件事很敏感,买菜的清单往上面一交,对比一下吴通往日买菜的花费,肯定会心生怀疑,甭管是叫王凌志过去做解释,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消息一旦进了吴通耳朵,必然会加重对他的不满。
“你还怪好心的。”
“昨天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把猪找回来。”
林跃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我从来没有把王凌志和吴通的刁难放在眼里过;第二,我是炊事班的人,就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地帮团里人争取好的待遇;第三,司务长让我去买菜,就是存了警告王凌志那群人的意思,我当然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证明自己能做好这份工作;所以不要担心了,你也是,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他说了不少,何大超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掉队了。
林跃皱了皱眉,顺着那道燥热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林丁丁正由从女生澡堂走出来,一面迎着夕阳一撩秀发,瀑布一样的黑卷起一道极具冲击力的波浪。
美人出浴吗?
难怪何大超会看直眼儿,这样的林丁丁,有几个男人能保持淡定。
林跃在心里冷笑连连,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兵看不出林丁丁是个什么货色,阅女无数的林海王在看女人这件事上,那可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炊事班十个人,昨天一下子伤了三个,还让副班长吴通丢尽颜面,结果上级就让他交了一份检查,爱护之意相当明显,今天又骑着板车去买菜,司务长什么意思?傻子也看得出来,
林丁丁什么人?上海富裕家庭出身,一心要嫁给高干子弟,来到文工团后,她身上多了两块表,一块摩凡陀表,是个医生送给她的,一块上海表,是搞摄影的吴干事送给她的,跟谁约会,戴谁送的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安理得享受着刘峰的关照……
这也是为什么电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