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再快能快过子弹?何况中途还要停下来去捡线盘,这似乎成了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有人劝青帮弟子稍安勿躁,不妨等待夜幕降临,那时日军狙击手的视力必然受到影响,那时再去送电话线成功率会高很多。
就在这时,四行仓库东南方响起一阵枪声,密集而低沉,像是92重机枪在运作。
今天的战斗不是结束了吗?难道日本人不服输,再次发动攻势?
一直关注战况的张教授舔舔嘴唇,眯眼对着单筒望远镜往右移,寻找枪声的源头。
然后,他看到了一样东西,差点惊掉下巴。
一辆九一式装甲车慢悠悠地从日军驻守的中国银行仓库废墟驶来,像是故意嘲讽那些人一样,车头插着一面画着大大红叉的旭日旗。
沿途的日军士兵疯了一般对它射击,然而从三八式步枪到歪把子再到92重机,打在车身除了溅起点点火星屁用没有。
要击毁这玩意儿起码得37MM以上口径的步兵炮才行,然而上级给的命令是不许炮击,所以他们恨得骂娘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驶过西藏路,在桥头转了个弯,开倒档缓缓后退。
当~
当~
当~
来自狙击步枪的子弹打在发动机盖,打在炮塔表面,打在轮毂上。
然并卵。
那个铁乌龟对日军狙击手的嘲弄就像他对青帮的嘲弄,关键是车里的人开得还是日产九一式装甲车。
苏州河南岸的中国人呆呆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大陆仓库天台的524团士兵也呆呆看着那辆九一式装甲车。
南北两岸鸦雀无声。
这时垃圾桥路口驻守的英军士兵眼瞅着车门打开,里面探出一只手,把掉落在地的线盘捡起来放进车厢。
解恨。
太解恨了。
然而对于林跃来讲,还不够。
拿到线盘后他并未急于离开,车辆停在垃圾桥上足有半分钟。
南岸的人不知道驾驶员在干什么。
隐藏在三百米外银楼天台的日军狙击手把这看成对他的挑衅,就算明知道打不穿车身装甲,也不能弱了气势。
嘭~
嘭~
他连开两枪,当第三次拉完枪栓,拿眼去对瞄准镜时,前方骤然一花,居然有一只鸽子飞到枪口附近,干扰了他的视线。
“走开,混蛋,走开。”
日军狙击手赶走那只捣乱的白鸽,调整好姿势眯起眼睛再去瞄时,车身左侧射击孔枪火一闪。
啪的一声响。
瞄准镜炸裂,一枚子弹自右眼入射,从脑后飞出,鲜血喷出数米远,狙击手仰面倒在地上,一只眼睁着,一只眼……成了血窟窿。
后面的二等兵观察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干掉日军狙击手,林跃默默收起九七式狙击步枪,开着从日本人手上缴获的九一式装甲车慢悠悠地驶过垃圾桥,在大陆银行仓库南门前面停住,打开车门,迎着驻守士兵活见鬼式的目光走出,把线盘随手丢给一名班长,直接沿楼梯往上------要去四行仓库必须经大陆银行仓库天台。
直到这时南岸围观的群众才爆出一道喝彩。
……
林跃来到四行仓库三楼的时候,李想和杨树生满脸兴奋。
“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七月呢?”
“被谢团附带走了。”
“哦。”林跃点点头,心说人没死就好,完事注意到老铁鼻孔塞着俩棉球,顿时哭笑不得,这货到底还是挂了彩。
老算盘在旁边一脸讨好地道:“林爷,你回来了。”
这次真不是恭维,因为找遍整个524团,能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人只他一个。
“这就是日军开炮炸出的窟窿吧。”
前面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林跃的注意力,往那边一看,见是穿着皮夹克的申报记者方兴文,正拿着照相机对陈树生等人跳楼的两个窟窿一通拍。
林跃二话不说,走过去揪住方兴文的衣领就是一顿爆锤,把这位记者打得晕头转向,后面站得端午、老葫芦等人一脸懵,搞不明白他发什么疯,人家好心过来慰问,他就拿拳头招待?
一拳乌眼青,两拳脸打肿,三拳过去已经嘴角见红……
直到这时朱胜忠等人才反应过来,齐家铭赶紧过去搂着林跃的腰往后拉,但是以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搞得定。
“别冲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眼见齐家铭拦不住他,朱胜忠跟上去拉林跃的胳膊。
“你这是在干吗?为什么打他?”
为什么打他?
别人或许不知道,林跃很清楚,这货一边把国军情报卖给日本人,一边把日本人的情报卖给外国佬,两头吃两头赚,要不是看他后面生出一些身为国人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