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意识举起枪准备射击,给传令兵七月一把按了下去。
嘘~
口哨声一响。
白马立刻冷静下来,七月走过去轻轻拍打它的毛发加以安抚。
那边老算盘等人刚想过去凑热闹,给齐家铭吼了一嗓子,吓了回去。
林跃跳下麻袋,迎着羊拐等人的目光走向前,一拍马背翻身而上。
七月急了,本以为白马会再次受惊,哪儿想它老实的很,别说受惊,连个喷嚏都没打。
“罗威饭店的三明治是么?”
林跃拍拍马腹,白马四脚踢踏,转身往北门走去,临近门口的时候,他的脚往下一勾,带起一把中正式步枪抗在肩上,冲看守前门的士兵道:“开门”。
那人打个哆嗦,赶紧过去把铁门一拉,林跃喊了声:“走”,白马猛地加速,四蹄攒动飞奔而出。
老算盘在后面急得直跺脚:“疯了,疯了。”
他倒不是担心林跃会死在外面,他是为自己的命根子着急。
七月往前跑了两步,看着门外迅速融入夜色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他能安抚白马是因为从小放牧练就的绝活,可是那个凶巴巴的家伙竟然比他还厉害,白马给人骑上居然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小湖北走到他身边,看着渐渐闭合的铁门说道:“七月哥,你别担心,我觉得他还会回来的。”
……
苏州河南岸,英租界。
上海已经下了整整一天的雨,但是还没有停的意思,越到深夜,雨线变得愈密集,不知道是老天爷在为战死的英灵哭泣,还是不忍目睹人间惨状,想要洗刷掉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鲜红。
垃圾桥上的人还在往里涌,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通过检查站的人在寻找落脚点,然而租界就这么大,房子就这么多,根本安排不下所有难民,富人还可以忍受旅店成倍增长的租金,寻找一个遮风避雨的温暖港湾,而穷人……只能龟缩在房檐屋角,双手环胸,哆哆嗦嗦地倾听雨水拍打金属招牌的声音,或是用茫然的目光打量身边走过的行人。
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妇女没能挤进骑楼下面的人行道,因为来得太急,她没有带伞,更没有钱,只能坐在街边的台阶上,尽量把才学会跑的小孩子送到好心人的伞下,自己头盖一件棉服冒雨淋着。
忽然间,雨线拍打衣物的声音消失了,她以为雨停了,猛一抬头才发现不是雨停了,是一把伞遮住了天空。
旁边站着一个穿棕色风衣的年轻人。
她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接过雨伞,说了一声:“谢谢”
年轻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顺手把臂弯里的雨披披在一个搂着女朋友,用身体帮忙挡雨的男人身上。
一件雨披。
两件雨披。
三件雨披。
……
不到一分钟台阶左右多了一道军绿色风景线。
有人站起来,面带感激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也有人发现身上的雨披沾着血液,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谁会嫌弃呢。
五分钟后,发完雨披的林跃带着一身湿气走进了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