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早食后,日头已爬过树梢。
柳琼儿不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软弱,她陪同徐怀出城,前往鹿台大寨与徐氏族人见面,并拜见朱老夫人,当然是乘坐马车而行。
她也想着前往鹿台大寨小二十里路,马车在白涧河东岸缓缓而行,约摸赶在午时抵达鹿台大寨,她可以借这个机会补上一觉。
然而十数侍卫亲兵簇拥而行,她哪里肯叫徐怀也钻进马车里来呼呼大睡一通?那还不如两人就在县衙后宅高卧不起呢。
“你这没良心了,我也一宿没睡啊!”徐怀呲牙咧嘴的叫道,“我比你更辛苦,好不好?”
“我不管,你给我坐外面,不许钻车厢里来。”柳琼儿手按住车帘子。
徐怀坐车前御者位置,从马伕手里接过鞭子,说道:“看来我便是赶车的命!”
进入四月,山里春光晴好,草木青翠,路侧、沟垄、坡悬长满细碎的黄花,白涧河也丰潦起来,不时有银鳞小鱼跃出水面,在激流中嬉戏。
二十里路缓缓而行,恰是午时赶到玉皇岭前。
两千余匹军马都放养玉皇岭北坡草场之上,远看马群在坡谷之间娴嬉、奔走——白涧河东岸坡谷也开辟出一片片牧养战马的草场。
徐怀思来想去,最终放弃将大复山与金顶山之间谷地开辟成牧场的计划。
毕竟青衣岭大营防御再好,却也不可能将大复山与金顶山之间数十里方圆的谷地完全遮闭住。
而战马资源还是太紧缺的,特别是河北、河东等地相继沦陷,北方的战马来源彻底断绝,桐柏山里的千余匹种|马,不容一点闪失。
牧场内移到玉皇岭,徐氏族人对草场的改造、马匹的牧养有着丰富的经验,徐怀在桐柏山里大权在握,可以将玉皇岭、歇马山附近的坡地都拿出来改造。
而大复山北麓的谷地,可以多建造几座坞堡,一方面组织青壮对附近的谷地进行耕种,一方面与青衣岭大营形成更严密的防御网。
徐怀回鹿台大寨的消息,早就有人提前赶来报信,柳琼儿在马车里睡了一上午,感觉到马车缓下来,伸着懒腰揭开车帘子,却远远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北桥小寨前翘首以盼,忙躲回车厢里整理仪容。
“十七叔,你们怎么也在大寨?”看到徐武江、荻娘与徐武良也在北桥小寨前等候,徐怀跳下马车,走上前去,好奇的问道。
“我们起早就过来了,到了大寨才听说你也要过来。”徐武江说道。
“没有必要搞这么大的仪仗吧,我一个县太爷,有这么大的威风吗?”徐怀看向徐武江、徐武良身旁徐伯松、徐仲榆、徐灌山、徐胜一溜人,笑着问道。
他与柳琼儿折腾了一宿,害怕白天无精打采、羞于见人,找了一个借口到大寨来,实质想着游玩一日,没想到不仅族中留在大寨有头有脸的族老都站在北桥小寨前等候,左右村寨的都保长、耆户长也基本都到齐了,看样子在寨子门等了有一会儿时间了。
徐武江、徐武良他们都是哈哈一笑,没有接徐怀这个话茬。
都说“破家知州、灭门县令”,当世知县、县令之尊在地方已经凌然芸芸众生之上了,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徐怀此时所掌握的权势,又或者说桐柏山所凝聚的力量,又岂是连地方宗族都难以摆平的知县或县令所能比拟的?
大越立朝这些年来,主要就是防范地方有强豪势力崛起,因此有些话现在还是犯忌讳的,众人也都刻意回避不提——徐武江、徐伯松他们早前甚至将族中子弟传授武学的“获鹿堂”匾额都换了下来。
北桥小寨主要用作乡兵集训,寨墙经过加固,但内部设施简陋,众人穿过小寨,踏桥青柳溪,往大寨走去。
位于玉皇岭与青柳溪之间的鹿台大寨,这两年在土围子的基础覆砌砖石,寨墙坚厚许多,堪比正式的城墙;东侧还砌出一道长逾四里的子墙,抵住玉皇岭南坡一道石崖,往北延伸到青柳溪河滩之上,以限制袭敌从青柳溪上游绕行,进入鹿台大寨的东翼。
而青柳溪北岸的小寨也进行相当程度的整固;以及从鹿台大寨前往狮驼岭的谷口,也修建两座外墙极为坚厚、堪比坞堡的围院,差不多在玉皇岭北坡、狮驼岭东北麓山脚,形成相对完善的防御体系。
徐怀在朔州期间,徐武江、徐武良、徐灌山、荻娘留在淮源,主要精力都放在玉皇岭、狮驼岭、金砂沟及歇马山的经营上。
楚山置县后,桐柏山前期构造防御的重点都落在大复山以及东翼与光州接壤的石门岭一带,苏老常还心疼在这里浪费太多的钱粮。
不过,徐怀现在决定要从歇马山往南开辟一条通往随州的捷径,鹿台大寨也将成为控扼南线的一个关键节点,这边的防御体系不仅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