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箫、周景、王举等人也都注意到敌军此时部署到前阵的投石机,与以往所见有很大的不同,却不想敌军将战械推入前阵,竟叫向来从容淡定的徐怀满脸忧色。
这是他们以往所未见,心里皆是一悸,震惊询问缘由。
陈子箫被徐怀指定坐镇中军,负责战场指挥,看徐怀的反应,担心事态棘手,问道:“此等石炮有何特殊之处,竟叫节帅如此震惊?是否要金鼓齐鸣收兵?”
“派出信骑,使当面之敌阵有西域炮部署的作战兵马,先脱离接触!距离至少要拉开三百步之外!”
楚山左军诸部精锐在蜈蚣河北岸长逾六七里的狭长战场上拒挡敌军,现在出现新的状况,是要谨慎行事,但为避免不必要的混乱,为敌所趁,徐怀也没有让陈子箫下令一骨脑后撤。
毕竟西域炮在野战中的威胁,并不是特别大。
他让陈子箫派出信骑,分头联络北岸的作战兵马,不得躁动。
在十数背着五色令旗的信骑驰下坡岗,准备穿过干涸的崎岖河床,徐怀才跟陈子箫、王举、周景等将粗略解释西域炮与传统的石炮(投石机)有何区别。
“西域炮如此犀利,以往怎么未曾听节帅提及?”站在一旁的韩圭疑惑问道。
目前徐怀身边记室参军有韩圭、姜燮两人,姜燮年少时锐意科举,之后在户部司任吏,历练还少,更善长处理案牍等事,徐怀就将他留在舞阳,留在史轸、右司马徐武江身边,协助处理日常公文。
年逾四旬的韩圭,虽说半身仕途坎坷,投奔楚山前,仅是都水监小吏,甚至在汴梁失陷后还被迫屈降于虏,但他人情练达、世事历练非姜燮所能及,并且诗词章赋、杂学术算、租赋田税无一不通,对得住史轸在徐怀面前对他的力荐。
韩圭虽说也是记室参军,但近一年来融入楚山,对楚山各个方面的情况熟悉之后,就不再仅限于书记官的差遣,更多的参与到军政事务的讨论与决策中来。
在韩圭看来,徐怀除知兵善战、武勇绝伦超凡之外,真正令他叹服的,乃是徐怀对天文地理工造诸法的通晓、理解远超世人,常有一些奇思妙想,非他与史轸、喻承珍、丁崇等人能及。
这也是楚山军这些年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关键。
他见徐怀明明知晓西域炮的诸多细节,竟然之前一直都没有提及世间有这样的利器。
徐怀也不能说很多未知的记忆片段需要机缘来触发,此时强按住心里的忧虑,说道:
“此种石炮虽名西域炮,实际乃西域以西、更为遥远的大食、阿拔斯等地匠师所创,是攻坚克险的利器。我以往担忧西域炮制法外泄,不利大越将卒倚守坚城,就有意没有去提及,却没想到此法还是由他人传入赤扈——事情恐怕是有些棘手了!”
“啊,袁垒那孙子,带着兵马直接上了!”周景叫道。
徐怀一向鼓励前阵指挥作战的军将因敌制变,鼓励他们居前指挥时,要更积极主动的寻找战机,而不是完全被动的听从中军大帐的命令行事……
这时候传令信骑刚刚驰下河床,北岸却有一部兵马,率先对部署西域炮的敌军发动突击。
众人定睛看去,却是在北岸拒敌的袁垒所部兵马刚刚经过很短时间的休整,这时候就迫不及待重整旗鼓,再次对当面部署两架西域炮的敌军发起进攻。
袁垒显然误以为敌军在前阵所部署的乃是极占空间的传统投石机,意图趁敌军前阵有些空虚、混乱,趁敌军还没有来得及组织人手操作投石机之前,就发动强袭一举攻下。
这时候徐怀他们想要传令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南岸坡岗之上,多少有些焦急的等待这处战局的变化。
敌军既然将十数架西域炮车部署到前阵,很显然做了周密的安排:
部署西域的周边,地势相对开阔、平坦,方便其后阵的预备兵马从侧翼杀出增援;更主要是这些西域炮周边不需要腾出十数人、数十人进行牵引发射的空间,其前阵盾墙枪林依旧密实坚厚;也因为不需要额外的牵引空间,西域炮周围直接用轻型盾车围护起来,相对独立于,敌军的前阵甲卒也就能更为灵活的进退作战,不用担心阵列一旦被撕开,炮车即时就会被摧毁。
袁垒率部杀于敌军阵前,敌军的部署就体现出效果来:
先是有两队甲卒从两翼空档处突前杀出,与其前阵甲卒一并将袁垒所部抵挡住,短时间内难以进一步突击去威胁炮车。
这同时也是将袁垒所部阻拦在炮车投射范围之内。
因为是轻型西域炮,基座的固定及悬箱装填砂石增加重量很是方便、快捷。
相距六七百步,徐怀他们甚至能清楚到看到十数敌卒站在炮车两侧,先用绞盘将炮梢尾部系连的悬箱提升起来,高高搭扣到悬架上。
西域炮的炮梢,乃是用多层木料制作、极其坚韧的长杠,头部仿佛一只巨大的木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