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刀光凌厉落下,徐怀手中长槊劈斩有如雷霆,将冲到跟前的一辆轻车侧挡板劈裂开来。
站在挡板后的弓手猝不及防间生生往后移出数寸,却没能躲开步槊长锋,一道血线自额头而下,劈开脸骨,至颔下而出。那弓手下意识抬起欲挡刀锋的拓木步弓,也被槊刃劈断。
徐怀无视鲜血往脸面激射而来,眦目而视,步槊转往斜侧撇去,槊锋抵至站在轻车另一侧的持矛敌卒左胸下,转而往右上斜撩。
槊锋闪过一道弧影,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令敌卒挡无可挡,就眼睁睁看着胸前通常说来最为坚厚的铠甲,被贯注绝强劲力的锋利槊刃如抽刀断水般破开,去势是那样的迅疾,几乎都感觉不到胸膛被破开来的疼痛。
牛二手持铁锏,在前阵厮杀比徐怀更为凶猛。
身量巨硕的他,左手持盾,右挥舞六棱铁锏,似夺命杀器,一道道锏影专朝敌卒头颅抽劈过去——锋刃斩劈不开、有牛皮内衬的铁胄,在铁锏重逾千钧的劈斩下,有如纸糊一般破裂开。
当然,牛二起了杀性,容易忘我,而他巨硕的体形容易成为精锐弓手的目标。
为此,徐怀给牛二量身定造,配备了十数精锐好手,持重盾、步槊、斩|马刀、轻盾朴刀专门配合他攻坚作战。
徐怀拄槊而立,眺望左右。
虽说他亲率下马作战的选锋军精锐进入蜈蚣河北岸冲锋陷阵,像收割杂草的斩杀二百敌军,但数队敌军接连被击溃之后,并没有退却之意,还有成百上千的敌卒源源不断的往这里涌来。
虽说敌军所造的战械,非常笨重,如重型盾车,重逾千斤,在起伏不平的浅谷低岭间移动很困难,但蜈蚣河北岸距离其颍水南岸大营仅有三十里,两军又在蜈蚣河沿岸对峙激战数日,敌军还是将大量战械,一点点的运到前阵。
借助兵力上的优势以及这些战械,京西敌军在蜈蚣河北岸也渐有站稳脚的趋势。
楚山军此时想要将敌军从蜈蚣河北岸击退,需要付出以之前更惨烈的代价。
徐怀此时身先士卒,亲自率领选锋军精锐进入北岸冲锋陷阵,除了激励士气外,武技更需要在这种生死搏杀的血腥战场之上,才能得到更好的磨励。
“节帅,敌军似乎想将投石机拖往前阵作战!”周景驰马赶来,手持护盾,一边警惕前阵的冷箭,一边跟徐怀禀报道。
徐怀所立之处,看不到敌军前阵之后的情形,朝仍然忘情厮杀的牛二喝道:“牛二,收一收手,留些人头给前阵兄弟们收割!”
待前阵兵马重新形成完备的锋线,徐怀在百余选锋军健锐的簇拥下,撤回到蜈蚣河南岸,策马驰上一座坡岗,与在此地瞭阵、负责战场指挥的陈子箫会合。
徐怀举目朝北望去,却见在敌军前阵后方三四里外,有十数架比照人马约高两丈的器械,缓缓往南移动;相距数里之遥,却还是能依稀判断是轻型投石机。
“岳海楼很有自信守住阵脚啊!又或者说是赤扈人督促他们,不计一切代价,要给我们施加更大的压力?”陈子箫有些疑惑的问道。
投石器械多用于攻城、守城,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于野战,前提条件是能守住阵脚,同时还需要对手贴近阵脚密集进攻。
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黄羊寨一战,楚山就将轻型投石机摆入阵列之中,其时唐青所部于明溪河右岸的狭窄河谷列阵,左右有河川、长岭为倚,以精铁盾车布于前阵拒敌,又以黄羊寨围堰为诱饵,守其必攻,才使投石机发挥出作用来。
当世重型投石机,高逾五六丈,需要动用上百人一起拖拽绳索,甚至能将两三百斤重的石弹抛射出去;一两丈高的轻型投石机,也需要十数二十人同时操作,才能将数十斤重的石弹或散石弹,抛射距离却不足二百步。
这意味着轻型投石机部署下去,不仅相当会挤占大量的空间,还必须直接部署到最前阵,才有可能攻击到进攻过来的敌军。
这会直接导致阵列的最前侧变得空洞、薄弱,对地形以及前阵坚实程度要求极其苛刻。
不要说陈子箫,徐怀也难以想象岳海楼会将投石器械部署到前阵,协助其前阵将卒作战。
不要说多,四五架投石机部署到前阵,所挤占的空间,就能使其前阵密实程度大幅削弱,岳海楼有什么自信,能抵挡住楚山精锐的突击,让其投石机发挥出作用来?
徐怀心里虽说不解,却是平静的注视着敌军的动静。
投石器械是笨重,但毕竟只是两丈高的轻型投石机,一个时辰后在上千虏骑的护送下,与其前阵兵马会合,也确定部署到最前侧来。
“岳海楼也太狂妄自大了吧!”陈子箫冷笑道,准备组织精锐兵马,直接突击敌军部署投石机的几处阵列。
“……”徐怀迟疑的叫停陈子箫,说道,“今日休战,即刻令北岸兵马撤回来!”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