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军要兼顾的地方太多,在这个位置无力组织有效的拦截,甚至连简单的侧翼牵制都无法做到,曹师雄勒马停在城南、主要保护岚州城的那一段河堤之上,眼睁睁看着己阵腹心被楚山骑切入搅乱。
在这一刻,曹师雄仿佛是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把凌厉的利刃搅得稀巴烂,痛彻心扉、痛不欲死。
曹师雄不是不想遏制白袍骑有如裂帛一般的凌厉攻势。
然而他身边堪称精锐的,仅剩十数侍卫。
这点人手真要派上前去,在数以百计的精锐楚山骑面前,可能连朵浪花都掀不起来就会被吞没掉,甚至都未必能挡住徐怀一人的刀锋。
这时候他更深深的感受到,因为盲目自信以为岚州境内不可能有伏兵,将曹师利及五百骑兵葬送在铸锋峡道,是何等的愚蠢、失策。
没有精锐骑兵掩护侧翼的步卒阵列,在精锐骑兵不断冲击下,是何等的笨拙。
他又忍不住,自己坚决不出城,断然将周涣所部牺牲掉,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腹心处的清顺军兵卒被杀得哭天喊地、哭爹喊娘,惊惶避让楚山骑的兵锋,像被巨舟破开的浪头一般往两侧翻卷。
曹师雄即便满心无力回天之感,但他不会放弃最后的挣扎。
万一徐怀这狗贼犯错误呢,万一从朔州集结过来的援军比想象中要快呢?
此时清顺军在西翼以及往南推进的阵列还算整饬,曹师雄不能看着他们被腹心没有招架之力、惊慌逃散的兵卒搅乱,便将身后不多的侍卫派出,传令诸部不惜一切代价往外侧突击,拉开与腹心处溃兵的距离,或有一丝可能借助兵力上的优势,将楚山骑在两侧的兵力包裹起来进行混战。
很可惜,岚州城南侧的汾水河谷,远没有想象来得那么开阔。
从低岭区到河岸仅有七八里距离,清顺军五千余兵卒出城列阵,沿河岸铺陈开就有三里纵深,之后阵列还在楚山骑的不断袭扰、冲击,被压缩得更紧密。
这么狭小的战场,步卒撒开脚跑,又哪里及得上骑兵穿插的速度?
当然,潘成虎、殷鹏在西翼也不会给清顺军纠缠上来的机会。
看到上千敌卒猛扑过来,他们带着将卒迅速调转马头,往南北两侧斜切脱离战场,与清顺军拉开距离。
郑晋卿所部秦凤步甲与萧燕菡、陈子箫所领天雄军俘卒,此时当然无法脱离战场,但这一刻也是收缩得更紧密,抵挡清顺军从北面发动的冲击。
这时候清顺军即便能将郑晋卿、萧燕函两部包围住,又能如何?
清顺军还能在侧后被楚山骑杀得哭天喊地、溃不成兵之际,将这两部兵马吃干抹净?
郑晋卿、萧燕菡两部兵马,就像两块巨大的磐石,峙守在岚州城南的十里风雪亭之前,扼住清顺军南下的咽喉。
虽然不断有兵卒倒下,但他们还是死死将上千清顺军阻拦在北侧。
潘成虎率三百楚山骑从低岭丘山之间快速往南驰来。
为避免与郑晋卿、萧燕菡两部撞到一起,陷入不必要的混乱,他没有直接从西北侧发动进攻,一方面分出数十骑,持弓弩从侧翼射击敌阵,一方面率主力骑兵绕到郑晋卿、萧燕菡两部的西南侧,再重新集成冲锋阵列,以五十人为一队,轮替冲击敌军露出来的斜角。
这是标准的车轮战术。
每一队骑兵都是呈孤形快速驰进,然后从敌阵边缘掠过往远处驰去,最后再从外围绕回来,进行下一轮的冲击,虽然每一次冲击接战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以此不断削薄、冲散敌阵,效率极高,伤亡也能压到最低,直至将敌阵彻底打崩溃掉。
而在北侧,徐怀、王举率白袍骑队杀穿敌阵之后,便往战场往脱离暂歇,殷鹏率三百骑直接分部切入已经搅乱的敌阵之中,在敌阵之中来回穿插、搅动,扩大混乱面……
日头西斜,看着清顺军数千步卒在六七里方圆的河谷战场上彻底被搅得稀巴烂,上千具尸体横陈,血流成河,曹师雄是欲哭无泪。
“节帅!”
数名侍卫大叫。
周焕已经被陷入重围,铠甲不知道插了多少支箭,浑身浴血,身边只有十数兵卒苦苦支撑,现在他们在河堤下也只剩最后两三百步卒还没有被杀溃散,也不可能阻拦楚山骑下一轮冲锋了。
他们此时再不走,怕是没有机会走了。
数名侍卫连拖带拽,簇拥着曹师雄往浅水滩冲去,涉水往东岸河谷逃去,河堤下最后这点清顺军也随之崩溃,哭爹喊娘往汾水河里逃去。
汾水河入冬之后是不深,很多地方淌水便能过去,乘马过去更是顺利。
然而步卒穿着沉重的铠甲,铠甲里还有棉衣,两三百人激战两三个时辰,此时淌入齐胸深的冰寒河水里,所剩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