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担忧淮上失守,他们从内心深处,是绝不希望朝廷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神武军主力调走的。
要是朝廷遣大臣过来商榷调兵之事,南阳府众人定然会站到汝南公郑怀忠这一边,但此次传诏措辞如此严厉,将左骁胜军从汝州调到襄阳休整、补充兵员,更有一丝狰狞意味,南阳府众人更忧虑会卷入更为凶险、凶恶的漩涡之中而难置身事处。
“汝州战事甚紧,襄城、召陵两城又大敌压境,靖胜侯那边会不会奉诏,使左骁胜军南调襄阳还两说呢,你们此时慌什么慌?”
宁慈回头看了庭院幽深的汝南郡公府一眼,训斥那个沉不住的官员,接下来又瞥了传诏使者一眼,语气稍缓,继续身边的官员说道,
“当然了,我们身为朝廷命臣,凡事当为陛下分忧,汝南郡公那边,还是要尽力劝说……”
程伦英看了宁慈一眼,没想到他在传诏使者面前,竟然也如此不掩饰内心的不满,继而朝北方暗沉的苍穹眺望过去,直觉寒风凛冽,刮面似刀,禁不住想,徐怀会独力扛下京西、河洛敌军施加的军事压力,奉诏使左骁胜军南归襄阳吗?
倘若徐怀也拒不奉诏,事态又将如何演变,是不是南阳府就能置身事外了,朝廷得先追究楚山抗旨不遵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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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何需如此急躁,在宁慈等人面前露了形色?倘若叫人秘密参郡公一本,终究是桩麻烦事啊!”赵范摆了摆手,示意想走进大堂收拾的侍者继续留在外面待命,他慢腾腾的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瓷片捡拾起来。
“朝廷如此行诏,完全是乱搞,难不成我们一点脾气都不能有?”郑聪怒气冲冲的说道。
“少将军既然知道朝廷如此行诏是乱搞,那更应该沉住气,”赵范慢条理丝的说道,“少将军你想想看,楚山那边第一个不会奉诏,要不然徐怀放左骁胜军离开,敢以三五万兵马,独挡京西、河洛之敌?照我说啊,明天一早便将使者与宁慈找来,声明只要左骁胜军南下襄阳,我们便即刻从樊城登船增援淮南。左骁胜军没有南下,郡公按兵不动,也没有人能说郡公乃是抗旨不遵!”
“那就依赵先生所言行事吧,”郑怀忠挥了挥手,说道,“各部也做好集结动员的准备,陛下不是那么好欺瞒的,有什么事,让楚山先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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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诏使者乃是内侍省名不见经传的宦侍,这次也只是负责将圣旨送来,而宁慈对这次传诏也满心不满,走出汝南郡公府,便带领府衙一干官吏径直离去,由功曹参军陪同传诏使者前往驿馆住下。
程伦英见宁慈并无召集众人商议应对的意思,也便带着两名扈从径直离开。
不过,程伦英回到宅子,在坐火盆前坐下没有多久,身子还没有烤暖和起来,宁慈就遣衙役过来相召:“靖胜侯遣信使刚到府衙,府尊请程郎君立刻过去议事……”
倘若靖胜侯徐怀早一刻接到圣旨,以及有其他什么变故,确实会第一时间通知南阳府衙——也因为徐怀看郑怀忠、郑聪父子不顺眼,很多事情也只会找南阳府衙交接。
朝廷拔付给楚山的钱粮,经南阳中转的那一部分,也都是由府衙负责,郑怀忠那边插不上手。
不知道靖胜侯深夜遣信使进城到底是为何事,程伦英等不及扈从套车,径直牵了一头驽马骑上出府,由两名扈随在后面快步跟随,一路往府衙赶去。
见唐天德此刻坐府衙大堂里,正与宁慈饮茶,程伦英拱手问道:“何事劳唐郎君亲自赶来泌阳?”
唐天德早年不过是淮源巡检司低级武吏出身,在程伦英跟前都没有坐下的资格,但投靠徐怀后,去年得徐怀举荐任罗山知县,地位已不在程伦英之下。
而他此时代表楚山而来,也就有资格与宁慈谈笑风生。
程伦英好奇唐天德不在罗山,怎么替徐怀跑腿,到泌阳来了?
“程郎君过来正好,”唐天德说道,“徐侯、杨统制奉陛下圣诏,左骁胜军要调到襄阳休整,第一批伤病将卒不日就将先行,特请南阳府军派一队兵马于叶县接应,以护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