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气,知道这时候心浮急躁,将死葬身之地,绝不能上当。
硬生生压住怒火,好一会儿曹师雄才松开一直握紧刀柄、恨不得拔刀乱砍一气的手,抓起马鞭,“啪啪啪”抽打在几名怒火攻心就要蠢蠢欲动的将卒所持盾牌上:
“这是徐怀狗贼奸计,诸将卒勿以我子为念,守住阵脚!守住阵脚!狗贼如此卑劣,欺我孺子,实是黔驴计穷,诸将切莫上当!”
曹师雄厉声嘶吼,策马在诸多步甲阵列之间奔走,挥鞭抽打兵卒所持的盾牌,勒令再次骚动起来的将卒们沉住气。
“节帅!”周焕怒吼起来。
“闭嘴!”曹师雄怒骂道,“轩武、轩行是我二子,我心难道不痛?但今日在汾水河畔列阵而战之将卒,更是你我之子侄,你是想带着他们打胜仗,还是打败仗。徐怀狗贼如此雕虫小计,就叫你我心浮气躁,如何对不住这么多的手足子侄?”
曹师雄脖梗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像蚯蚓一般蠕|动,喘着粗气。
周焕手持铁戟,狠狠的戳地。
曹师雄能遏住怒气,不中徐怀的圈套,但不是谁都像他这般心硬如铁,同时他也只能按抚身边将卒的脾气。
曹师雄身边的侍卫骑兵太少了,甚至用来传递军令都有不足。
四千多步甲分列数阵,沿汾水河岸铺陈开有三里多纵深。
虽说连日风雪,但汾水河还没有彻底冰封住。
河水淙淙而流,仅在靠岸的浅水及流水速度缓度的湾汊结有薄冰,北风呼啸着;曹师雄声嘶力竭的叫喊,也就身侧数百人能听见。
更远处的清顺军将卒看着曹师雄二子像狗一样,被索链套住脖子、双手,在战场边缘被数骑楚山将卒牵住,不时跌倒,又被生生拽起来,或直接在泥地上拖行,哀嚎不断,有人气愤不已,有人心惊胆颤,有人心浮气躁,有人焦虑、惶惶不安……
无论是替契丹镇守朔州,还是南附大越执领天雄军,以及献岚州叛投赤扈人,曹师雄控制的兵马规模都有增加,但他所掌的嫡系精锐战力,却一直都在被放血。
第一次北征伐燕,朔州汉军最为精锐的三千兵马由曹师利、孟平统领,随天雄军突袭大同,最后得归者不足十之一二。
赤扈人第一次南侵,曹师利率部南下攻城拔寨,其四千嫡系兵马,在巩县被打得剩不到一半得归岚州。
而好不容易攒起来四五千骑兵,此时又在孟平、曹成率领下再次随赤扈人南下,刺史府最后那一点能称得上精锐骑兵的,也都在昨日葬送于铸锋峡道之中。
清顺军在岚州是还有一万四五千人,昨日还突击动员数千军户子弟登上城墙协助守城,但这些兵卒都是近一两年来从朔州汉民及岚州番户中新征,甚至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机会上战场。
现在要求他们面对侧翼骑兵的压迫,面对徐怀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卑劣”手段在阵前挑衅,还想着严丝合缝的守住阵脚不露一丝破绽,怎么可能?
最为关键的,还是岚州丧失掉最后一点精锐骑兵。
他们根本无法遏制楚山骑从各个角度从逼近侧翼,不间断的进行袭扰。
一队队楚山骑,十数、数十人不等,纵马从斜切方向快速往阵前逼近,也不在阵前停留,在与敌卒前阵距离拉近到弓弩射击范围,便且驰且射,又往另一侧斜向驰出。
一波波的快速轮替驰射,不断骚扰敌军的阵脚。
清顺军将卒当然可以持弓弩站在盾阵掩护之后进行反击;步弓的射程比骑弓更远。
然而除了楚山骑且驰且射,在阵前快速纵马而过,不给机会瞄准外,清顺军将卒最主要的还是严重缺乏精锐射手。
岚州番户是民风彪悍,但葛伯奕治河东,对边州番户限制、防范极严,就没几人平时有接触弓弩的机会;就算有,不多擅长骑射者也都编入骑兵。
岚州番民与依附于契丹以及赤扈人、还保持着游牧传统的蕃民,绝对两个概念。
而朔州汉民青壮,更找不出几个善骑射的;有也是朔州汉军老卒,此时都损耗差不多干净了。
楚山骑一轮驰射,敌卒阵前有盾牌遮挡,不可能有多显著的战果,但动不动就射伤三五人,对敌卒的士气打击极大;侧翼阵列还需要时时绷紧神劲,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在寒风中体力消耗也是巨大。
十数轮驰射,潘成虎、殷鹏他们接下来又在侧翼组织精锐弓手驰马到阵前,持步弓与敌阵对射;组织小规模甲骑不断的尝试冲击敌阵,稍遇阻力就撤回,绝不纠缠,一点点的给敌军放血、一点点冲击其阵脚……
时间在一点点消逝,但曹师雄也看到侧翼在楚山骑的浅层进袭下,一点点被撼动,绝无可能安然无恙守到天黑,不得不趁现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