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叫,惊醒了罗裴,他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就问着:“几时了?”
“丑时三刻了。”家人罗拔低声说着:“时间还早着呢!”
“不早了。”罗裴穿上了官袍,正了冠带,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说:“现在,怕心急旳考生,已经在贡院排队了。”
说着,罗裴疾步走出卧房,一股风扑面而来,三月了,白天转暖了,可凌晨仍旧气寒潦凛,袭走了最后一点睡意。
一个家仆见他出来,忙上前躬身:“老爷,您吩咐等候的人,已经来了。”
“唔,我知道了。”罗裴仰视着天穹,难得是个星夜,给天空镶了一层微褐色的雾,当下不再迟疑,踅过假山,便见一座小厅,罗裴进去,就看见了一个人。
“殿下怎么说?”罗裴一进去就沉声说。
“殿下说,一切都已经预备,您只要主持贡院,以及不久的大事就可。”这人垂手说着:“中间有什么消息,小人必会转达。”
罗裴再不犹豫,厉声吩咐:“给我备牛车,立刻叫人,随我去贡院。”
“是!”罗裴治府甚严,罗拔忙不迭答应着,传呼人丁,开出牛车,由于曾经是总督,掌过兵事,故府里可以骑马,几个家人由罗拔带领,骑马护在左右,一路奔着贡院而去。
帽儿巷·旅店
客栈为了生意,自然房舍一间挨一间,依次排去有二十多间,月光钻出云层,清冷的洒了下来,被月光笼罩着的许多地方,都夜深了,依旧有人夜不能寐。
部分是因天才半夜,就见着蜡烛油灯都点了起来,店老板带十几个伙计打火造饭,又烧了一桶桶的热水准备,很是喧闹。
可没有谁怪罪,因今天是考期,张墨东与许多举子一样,因心里有事,一夜都睡不着,过了子时就已爬起来,洗漱后准备出去。
贡院距离住的旅店不算很远,他在准备就绪后,仍有些犹豫。
回到了住的房间,屋里光线很暗,只桌上有一盏油灯,幽幽发着光,照亮了摆着的书册。
“唉!”张墨东走过去,将其中一本书册翻开,从里抽出一张纸来。
就着灯光看,这纸上就写着三道题,目光落在题目上,哪怕不是第一次看了,汗仍又冒出来。
张墨东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下意识闭了闭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画面。
一个人坐在面前,自己则跪在地上。
这人居高临下望着自己,冷笑:“事到现在,你便不想做,也来不及了。吩咐你的事,你必须要做了,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还要获罪抄家,祸及妻小。”
“就连整个家族都要因你而蒙羞获罪。但你若将此事办好了,本届你是别想了,下一届春闱考取名单里,必有你一个位置。”
“是!”张墨东重重磕首,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入了套?
可想要反悔,正这位大人所说,已来不及了。
就算来得及,自己知道了秘密,又反悔不想做了,能放过自己么?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自己当年在龙宫被断定只能走到举人这一步,可若搭上了贵人的车,说不定……能有着更好前程!
利弊被自己想得很清楚,所以张墨东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人的计划是,等举人入场考试时再叫破这事,到时我就说这题目是余律方惜买的,我只是碰巧跟他们一起吃饭,看见了。”
“本以为是假的,所以当时没有举报,现在看到考题,知道是真的,于是才震惊冒死上告。”
神秘人将自己到了考场才上告的理由都给得很清楚,合情合理,不但无罪,反是有功,可张墨东却仍心脏剧烈跳动,犹在打鼓一样,更闭上了眼,久久不能睁开。
“这是多少条性命啊?”
张墨东知道,这样一来,余律方惜二人必死无疑,就连家族都会株连,并且由于他们与太孙的关系,要说这件事不会牵连到太孙,打死自己也不信,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非要这么做,但那位大人后来利诱的话却说得很对,以自己的才能,怕再努力也考不中,但只要喊破这件事,贵人就能保证下一届里肯定有自己。
不答应,不去做,可能会死,便不死,也必不会考中,止步于举人。
而答应了,下一届就可能有自己,自己会打破龙君告诉的命运,有无比远大的前程!
张墨东痛苦的闭上眼,龙宫的一幕幕就显示出来。
“张墨东,你虽有天赋,但命格甚薄,任凭多次科考,终无缘举人。”
“我虽可补之,但你福薄,终不能显贵,止于省试而已。”
自己身在龙宫,因棋局,得了龙君这两句批语,只仅仅两句话,就涵盖了他的整个人生。
福薄、不能显贵,这话,当初自己还能泰然视之,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