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坊名字不错,但在京城是相对贫穷的坊,总共有六七十户人家,这时入夜已深,街上静悄悄,只有更夫提着灯笼,敲着铜锣,灯光昏暗,可以看见大体上人家都已经入睡,偶尔有几家还在熬夜纺织。
一条又窄又长胡同里的一户人家,看起来熄了火,里面一处房子,除了一张草席就再无他物,盘坐着一个人。
此人面色蜡黄,嘴唇发黑,整个人较之前时日已老了十几岁,更时不时就吐出一口血,不是别人,正是逃出了鲁王府的桂峻熙。
他现在身处普通民房地下,漆黑一片,眼却如鬼火,在黑暗一片中闪着不甘的怒火。
竟然输了?
眼看着鲁王大好,有希望获得最后胜利,竟然功亏一篑,怎能不让他痛彻心肠?
但他能做的,只有逃到这里,如幽暗之中的老鼠,连面都不敢露。
因反噬,他现在修为大减,不得不给自己治疗,一面铜镜就摆放在身前,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铜镜内景象,此时在铜镜内出现,就是密室外院子,靠着它,桂峻熙才能安心。
突然间,他微垂的眸光一冷:“谁?”
密室内无人应答,桂峻熙没上当,冷笑一声,伸手就向铜镜一戳。
“噗”一声,铜镜内犹水波荡了荡,竟显出了一个女人身影,鸦发散乱,华袍破碎带血,脸色更十分难看,看起来颇狼狈。
“原来是你,三洞娘娘。”桂峻熙瞳孔微缩,咳嗽一声,冷笑:“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狼狈样子?”
“而且,还在这里显形?”
很显然,他与三洞娘娘认识,带着警惕和惊讶。
三洞娘娘刚才被他戳了一下,现在又被踩了颜面,没好气说:“你不也是丧家之犬?”
“至于显形,嘿,天门已开,显圣越来越容易,只是你却未必有机会享用。”
听着她挖苦的话,桂峻熙面上微冷,对这三洞娘娘本就没有几分尊重,而且她神色狼狈,显然吃了大亏,竟然还敢挖苦自己。
“听闻此女本是青楼一妓,机缘凑巧,才在前朝受到香火,到了现在,却没有几人知道她的底细。”
“现在看她的样子,或是不虚。”
“要是能把她拿下,也许能弥补我的亏损。”想到这里,桂峻熙眸光一暗,看向镜中三洞娘娘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些贪婪。
三洞娘娘似有所觉,正要说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锣声,声音由远及近,让两个心怀鬼胎的“人”都屏气凝神,停了下来。
“官府有令——查封水云祠——”
哐!
“定三洞娘娘为邪神——”
哐!
“百姓不可擅自参拜——”
哐!
“违者有罪——”
哐!
“官府有令——擒拿妖道桂峻熙——”
哐!
“举报有重赏——”
……
打更的人敲着铜锣,吆喝着,所喊的话,让密室内的两“人”都愣住,随后两人都表情扭曲狰狞。
良久,等打更的人远远走过去了,声音也渐渐远去,三洞娘娘沉默了下,开了口:“联手?”
想到自己如今处境,及彻底被毁了的前途,抹了下嘴角刚才溢出的血,桂峻熙应着:“联手。”
京城外·新平观
雨打花枝,枝影微摆,走廊折过假山水渠,月亮透过黑云将清幽的光撒落,刚才风大又有雷,许多穿道袍的丫鬟不敢出来,此时雨小了,丫鬟一时睡不着,开门窗透气,三五成群,在门口走廊处乘凉,摇着扇子小声说笑。
一间雅房,暂住的周瑶,正盘腿坐在床上,黑暗中,一个女子隔两步远相对而立,虽不同的容貌,但她们之间,又有着极相似的感觉,明明不是同一张脸,此时相对而立,却照镜子一般。
“可惜!”对面的女人叹,这一声轻叹,成功让周瑶冷了下去。
周瑶的性格并非冲动易怒,此时也忍不住质问:“刚才龙宫的事,你可有解释?告诉我,你刚才想干什么?”
若不是突然被打断,她莫非是打算对青龙做什么?
周瑶的不满,更多因这事超出了她的意料,让她有一种事情在失控的感觉,还有几分,是青龙给她的感觉很怪,让她觉得眼熟,偏偏她还记不起自己什么时曾见过这条龙。
女人抬眸看她,打量着,忽然笑了:“哎,你怕什么?我并不打算对它做什么,我仅仅只是想复活。”
“复活?”
这个词更是戳到了周瑶的敏感处,她睁大眸子,神色带着寒意,虽女人天天说,自己和她本是一体,但周瑶却不觉得她和自己是一个人,别的不说,思考都不一样。
“难道是她骗我?”
女人仿佛毫无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