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余府内有一个院落仍灯火通明,就连院落门口也有着灯笼亮着。
这院落附近是小湖,是活水湖,因被圈在余府里,就在上面盖个亭子,旁还有桥连着,夏日时虽然蚊虫不少,但亭子上围着薄薄的布幔,再点上驱蚊虫的香,在水上就十分凉快,微风一吹,布幔飘动,简直比待在屋里摆上一盆冰还要爽。
余律、张胜、方惜三人就因天气热,临时让人布置亭子,从院子里挪到了这湖中小亭上。
亭子中亮着三盏灯,亭子四角还有随微风晃动的灯笼,这里甚至比院子还要亮堂堂。
余律透过布幔,看着外面小湖,只觉得这里风景好,让脑袋都跟着越发清醒,读书都能事半功倍。
三人还是按照当初苏子籍的办流朗读,别人“听”书,三人都轮了几番,余律就放下手里的书卷:“这本书已读完了,先歇息片刻,不如……我们来作诗?”
“作诗好!”方惜从旁捞起自己茶碗,咕咚咕咚喝干净,抹了下嘴巴:“我已有了,你们呢?”
余律笑:“这样好的风景,的确已有诗一首!”
甚至张胜也非昔日那般苦读书事,他已是中了秀才,别看秀才好像到处都是,仿佛不值钱,但也不是谁都能考中的,有的是白发苍苍老童生,一生蹉跎都中不了秀才。
能中秀才,证明了张胜这两年的确下了苦功,而作诗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了。
当余律跟方惜都说让他先作一首时,张胜也不推辞,想了想,就走到铺好的宣纸前,提笔写了一首诗。
“初夏凉如水,今宵月满湖。偶然成独坐,何以慰平芜。”
“这诗不错啊!”方惜赞着:“张兄,你这是学问大进,连作诗都开始有灵气了啊!”
方惜跟余律都已是举人,方惜本人也更傲气一些,平时可没这么夸赞过张胜,他也的确不会对友人胡乱吹捧,这话既说出口,就证明是真心。
张胜顿时面上就现出一点得意,嘿嘿:“倒也算不得什么,这不是感觉来了么!”
余律含笑望着:“那也要真有才学,才能写得出心中所感。之前你中秀才,伯父伯母甚高兴,觉得你已是长进了,依我看,你继续努力,考举人可能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这夸的,让张胜的厚脸皮都微红了。
“哪里,哪里,哎,我还有的学呢!不像你们,苦读十年不止,我现在是越来越后悔,早几年用功,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吃苦!”
一想到自己这两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哪怕已有了要熬出头的迹象,张胜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心疼了一把。
方惜就说着:“知上进从不嫌晚,何况你比我还小,已是秀才,再谦虚,就是骄傲了。”
余律也说着:“何况你学问大进,现在已开窍,以后自可日日长进。”
才说着,就看到一个余府小厮急匆匆过来,躬身:“公子,刚才外面有人敲门,开了门,发现竟是惠道真人来了,要见您,您看……”
“惠道真人?”不仅余律听到这名字一愣,张胜与方惜也是微愣。
在这府县,惠道真人还是很有名。
尤其是方惜,当初曾被治疗过,虽说他总觉得自己能好与贵人也就是现在的代王有关,可到底是承了惠道真人的情,听到来了,立刻就站了起来。
余律放下了书,不由蹙眉:“这可是贵客,不过,这么晚过来,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张胜就没有多少心思:“见了就知是何事了。”
有道理,余律就对二人说着:“不管怎么样,这是贵客,我们出去相迎才合乎礼数。”
左右他们暂时也是歇息,惠道真人突然到访,让余律有些好奇是为了什么。
三人连忙出了小亭直奔前面,迎接了惠道真人。
惠道真人跟道童一前一后进来,三人见了第一眼,就更心里觉得奇怪了。
就见惠道真人发髻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一点汗,身上道袍也有些褶皱,看着像是赶路许久过来,有点狼狈。
道童更不要说了,走路都有点别扭。
余律将这二人让进厅里,请二人落座,余律坐在主位,请仆人上茶,就问:“真人深夜到访,可是有事?”
这就算是访友,不该是白天来么?入夜了00k再过来,这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
惠道真人目光一扫,心就一定,寻思:“余家底细我清楚,不过有三百亩地,爷辈是举人,不会有这大运,就算余律有,别的二人也不可能同时有。”
“看来,我是没有看错了。”
心一定,惠道真人一时没有回答,而端起茶一口接一口解渴,笑:“此次来,是来恭喜三位!”
余律越发感到奇怪,就问:“本家不过是乡绅,就算在下侥幸中了举,算是缙绅,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