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抚恤肯定丰厚,他不是还有个弟弟么,也断少不了一个前程!”
“进士难说,举人总有,也算光大门楣了。”
“这其实是给吴家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把握了。”
高潜很随意一说,已将一家人的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
或者是一家人一起死,还死得无声无息,无人为其做主。
或者自己赴死,不仅能得一个义士的好名声,死得轰轰烈烈,还能让家人因此受益,不至于如现在这样,连饱腹都勉强。
“原来如此!”
齐化山刚才觉得自己处在这个位置时,是断然不会甘愿赴死。
但听了高潜的话,仔细思量,突然想起了郡内那个神捕,此人出身低,虽然肯拼命,多次建功,连获刑部四次嘉奖,可死于巡查时,已经年过四十,只是个副捕头,连个最低的官身都没有。
同样是死,死的连这个吴委都不如呢!
举人,想入官,就是九品,可以当到七品县令,是神捕拼三辈子都难获得的殊荣。
齐化山细细商量,又觉得,这两选择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是一个,但凡是不那么蠢的人,都知道该选哪一样。
“我是犯蠢了!”
齐化山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有点湖涂了,看一眼高潜,不由得心里一寒,只觉得自己挨着的哪里是什么人?
分明就是个怪物!
“官场老爷们,就是这样么?”齐化山并不是善人,能公门吃饭,谁都难是,特别是捕头。
县里郡里,明里暗里,都是由他来执行,手上自然有不少人命。
可跟这样的怪物相比,自认为不算好人的他,都觉得格外良善了。
齐化山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回到宅院门,发现木门已敲开了,仆人径直走了过去,将书信递给了里面开门的人。
】
重新被关上的门里,哭声骤然一停,很快再次起来,这次比刚才哭得还要更多了几分。
特别是女人的泣声,声声入耳,充满了绝望。
高潜听了,倒显得挺沉稳,只是安静等着。
“大人果然好养气,卑职真的是佩服到心里去了。”
齐化山心里不太安稳,说不出的难受,却也只能压下纷乱思绪,死死盯着那扇破败的木门,感叹着说。
这是真心话,他服了。
哪怕是心里,都不敢有丝毫争锋的想法了。
“这,其实不是我的谋略。”高潜是听出他的真心,回头暗中转脸看了看齐化山,叹了口气说:“我要是有这格局,哪怕不是科举出身,凭我出身和家世,也不至于才是主薄!”
他顿了一下,一阵夜风掠过,想起第一次接到了信的时光,遍身寒透,不比齐化山好多少。
齐化山低头思忖,已经有所悟:“原来是老大人的方略,果然是朝堂上的人,与我们不一样……”
齐化山是心满意足了,高潜却身上竟还是泛起一股寒意,昂首看天,苦笑一下,这样的格局,洞察到漠然的程度,就算是老大人,怕也不行。
是谁在拨动棋子,他是不敢深思下去了。
因着是在牛车里,并无计时,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齐化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高潜依旧闭目等着,并不让仆人去催。
“生死事大,总得给人一点时间。”
这时,高潜似乎还有些温情,使得齐化山真有点不懂大人们的心态了——你都逼人去死了,还这样矫情?
高潜噗嗤一笑,闭上眼,所以说齐化山上不去,真的是只有自己本人的原因了。
过去了良久,那扇破败的木门才再次被人打开。
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少年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形有些偏瘦,容貌只能算是不丑,衣服并非短打,已浆洗得发白了,这样的书生袍穿在身上,让这少年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少年书生一出来,目光就落在了停在门口的牛车上。
已是回到牛车前面的仆人,只是递信的人,牛车车厢里坐着的人,才可能是那个可以与之交谈一下事情的主事之人。
所以少年书生径直走了过来,来到牛车窗边时,正看到掀开车帘向外望的人。
站在外面,能看清里面坐着两人。
少年书生抿着唇,冷冷看着牛车里坐着的二人。
如果目光能杀人,怕是坐在里面的两人都要被捅得死去活来,不死个几次都对不起这种隐含恨意的目光了。
齐化山忍不住皱了下眉,正要开口时,少年书生开口了。
这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并不悦耳,还刻意压低着音量,像是担心被院子里的人听到。
“我可以去。”书生已经压抑着哽咽说:“但是你们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