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千斤市骨的逻辑,文德纳有理由相信,杨森将来的地位,肯定会远高于湖南按察使。
杨森主动拜入门下后,关系迥然不同了,玉柱便改了称呼。
“木林兄,你会驿站之后,尽量少出门即可。”玉柱若明若暗的给出了暗示。
杨森按捺住心下的窃喜,欣然从命,俯首贴耳的说:“柱爷的教诲,门下一定牢记于心,必会老老实实的在驿站里闭门读书,哪儿也不去。”
端茶送客之后,玉柱信口问文德纳:“此人如何?”
文德纳仔细的想了想,说:“爷,此人若是出任按察使,就是除了汤公之外,您门下的第二人了。以门下之见,此人可堪大用,却尚须观察一些时日。”
玉柱很想抚须轻笑,然而,老天何其不公,堂堂柱爷,竟然面白无须耶?
凌晨,天未亮,玉柱就进了宫。
玉柱一边和老皇帝闲聊,一边帮他舒筋活络。
“老爷子,当初啊,我去偏沅剿匪,多亏了这杨森从旁协助……”玉柱当着老皇帝的面,狠狠夸奖了杨森一通。
“杨森?”康熙凝神一想,又问玉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你保举的第一个正三品官吧?”
“老爷子,您的记性真好,就是他。”玉柱赶紧大拍老皇帝的马屁。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老皇帝却记得如此之清楚。
由此可见,老皇帝对玉柱其实盯得很紧,惟恐他结党营私,一面将来养虎遗患。
“嗯,陕西正好需要擅长筹粮之能吏。”康熙仔细的琢磨了一番随即吩咐道,“玉柱,拟旨。”
“嗻。”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这是赏了他面子,要重用杨森了。
“著杨森,以按察使衔署理陕西布政使,钦此。”
老皇帝还真给面子,布政使和按察使虽然都是巡抚的副手,但是,布政使却是第一副手,其财政和人事方面的实权极重。
杨森的署理陕西布政使,只要在任上做出了政绩,不犯下大错,有玉柱在老皇帝帮着说好话,还需要担心转为正印布政使么?
没办法,朝里有人,就是好做官呀!
旨意颁下之后,杨森红着眼圈来见玉柱。
玉柱含笑留他一起用膳,大肆安抚拉拢了一番。
临别之时,玉柱只收了一方徽砚,却拒绝了杨森送来的厚礼及一个小美人儿。
“木林,好生当差,勿让旁人闲言碎语,便是我的大助力。”玉柱的话,云遮雾绕,极其难懂。
杨森却心领神会的说:“门下只唯宗主马首是瞻,必会让陕西不至于太过缺粮。”
听了这话之后,站在一旁的文德纳,不由暗挑大拇指,大明白人呐!
不让陕西太过缺粮,区区四个字而已,却说明了,杨森已经知道了,玉柱与川陕总督年羹尧不和的内情。
玉柱的嘴里,不可能说出掣肘二字。
但是,杨森却暗示得很清楚,他必定会让陕西的驻军,既不缺口粮,又无太多的囤粮。
陕西那旮沓,早在安史之乱前,粮食就已经无法自给自足,必须靠东部产粮区的及时调补。
隆科多被罢免了川陕总督之后,玉柱立即就缺失了对西北军事的有力抓手。
但是,随着杨森的署理陕西布政使之后,玉柱等于是扼住了年羹尧的咽喉。
陕甘两地,聚集了大清朝最精锐的八旗边军和绿营战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从隆科多那边丢掉的兵权,兜兜转转的,又让玉柱间接捏住了年羹尧的粮道。
众所周知,西北用兵,粮食的补给,才是第一要务。
等杨森就任之后,形同玉柱插入陕西的一根楔子,隐隐的掐住了年羹尧的喉咙。
从结果上反推回去,隆科多的挨罚,实际上,是老皇帝对玉柱的一次重大的试探。
若是玉柱闹出了大动静,更狠的重锤,肯定会接踵而至。
只是,玉柱的不吵不闹,乖顺异常,让老皇帝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这才补偿性的又安排玉柱的人,去西边的要职上立功。
这么一来,杨森若是坐稳了从二品的陕西布政使的位置,就等于是玉柱门下的第一人了。
要知道,玉柱的恩师汤炳,迄今为止,也就是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尹而已。
官场上的事儿,讲究的就是个风物长宜放眼量,守得云开见日出,不能太过计较一时之得失。
得了位置,却失了圣宠,智者所不为也。
大清的朝堂之上,大家拼命的往上爬,比拼的其实就是四个字,简在帝心!